第95章 无声的较量与《字典》（1/2）

《贞观律疏》以竹纸活字之法的成功印制，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朝堂内外激起了层层扩散的涟漪。皇帝的赞许与孔颖达的认可，为这项新技术镀上了不容置疑的金身。将作监内部，往日那些或明或暗的阻力仿佛一夜之间冰雪消融，官吏们办事效率陡然提升，匠人们腰杆挺直，一种扬眉吐气的氛围弥漫在衙署的每个角落。考功司的权威得以牢固树立，各项革新举措推行起来顺畅无阻。

王泽并未沉醉于这暂时的胜利。他深知，真正的挑战，在于将这项技术的影响力，从一部《律疏》扩展到更广阔的天地，去撼动那盘踞了数百年的知识垄断壁垒。而下一个目标，他早已选定——编撰《贞观字典》。

这一日，他将马周、郭槯以及几位在考功司评定中表现优异、通晓文字训诂的匠吏召集到值房。案上，摊开着初步构想的《贞观字典》编撰纲要。

“诸位，《律疏》之成，证明了我等之路可行。然律法乃治国之器，尚属专用。欲使格物之学、活字之利真正普惠天下，必先正字音，明字义，使天下识字者有章可循，读书人无障碍之忧。”王泽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沉稳而有力，“编撰《贞观字典》，汇集古今字形，标注官话音韵，释义力求简明准确，便是我等下一阶段之要务！”

郭槯激动得脸色泛红，他毕生与文字打交道，深知一部规范字典对于文化传承的意义，更明白以活字印刷此法编纂字典，其效率将是手工抄录的千百倍：“监丞！此乃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盛举！老夫…老夫定当竭尽所能！”

马周则更显冷静，他沉吟道：“监丞，编撰字典，工程浩大，非比《律疏》。需广搜博采历代字书、韵书，更需精通文字、音韵、训诂之学者参与。将作监内，虽有良匠，却恐缺乏这等博学鸿儒…”

“宾王兄所虑极是。”王泽点头，“此事不能闭门造车。我意，以将作监为主导，奏请陛下，延请国子监博士、弘文馆学士，乃至天下有名望的经学大家，共同参与编撰。将作监负责提供技术支撑，活字排版，竹纸印制，并负责最终的汇编、校对与刊印事宜。”

这是一个宏大的计划，旨在整合官方与学术界的资源，打造一部具有权威性、标准性的工具书。一旦成功，活字印刷与竹纸的价值将得到最极致的体现，其影响力将远超肥皂乃至《律疏》。

然而，就在王泽踌躇满志，准备将《贞观字典》的编撰方案细化并上奏之时，一场无声的较量，已悄然在另一个层面展开。

这日，一位在将作监任职多年、负责与光禄寺、太府寺等衙署对接物料供应的老令史，面色惶惑地找到马周，递上一份太府寺刚发来的文书。

“马先生，您看这…太府寺言，今岁宫中及各衙署用纸，仍按旧例，由指定之‘永丰仓’曹家等几家皇商供应上等麻纸、桑皮纸。我等新制之竹纸…并未列入采买名录…”

马周接过文书，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将作监革新成功，竹纸物美价廉，但若无法进入官方采购体系，其影响力将被大大限制，规模效应难以形成，成本优势也无法彻底发挥。这分明是有人利用旧有的利益链条，在制度层面为新技术设置障碍。

“还有…”老令史压低声音，“属下听闻，曹家等几位皇商，近日频频出入某些…某些御史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