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棺椁里的睁眼人(2/2)

“王福!你们家少爷这都挺尸两天了,到底什么时候下葬?我们掌柜的派我来问问,贵府欠我们‘张记绸缎庄’的三百贯钱,到底什么时候还?!”

王泽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绸衫、管事模样的人,带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家丁,径直闯入了灵堂,脸上毫无敬畏,只有赤裸裸的倨傲。

那管事姓赵,是张记绸缎庄的大伙计,见王泽竟然“死而复生”,先是吓了一跳,随即脸上便露出更加讥诮的神色。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王爵爷您醒了?”赵管事阴阳怪气地拱了拱手,“没死成也好,正好把这笔账给了了。三百贯,连本带利,一个子儿都不能少!今天要是拿不出钱,就别怪小的们不讲情面,拿这府里的东西抵债了!”

福伯气得浑身发抖,上前一步挡在王泽身前:“赵四!你放肆!这是县伯府!少爷刚醒,你们就敢上门逼债!”

“王法?”赵四嗤笑一声,“福老头,欠债还钱,那就是王法!你们家少爷之前在我店里赊账的时候,可是爽快得很!别说你这破落户的伯爵府,就是国公府欠钱,那也得还!”

他身后的家丁们配合地向前逼近一步,气势汹汹。

府里的仆役面露惧色,不敢上前。王泽坐在那里,面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逐渐从最初的混乱变得清明,继而冰冷。

他缓缓站起身,虽然身体虚弱,但那股属于现代灵魂的冷静和属于勋贵之子的最后一丝威仪,让他此刻的气质与以往那个浑浑噩噩的败家子截然不同。

“赵管事,”王泽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三百贯,我记得。借据可带来了?”

赵四一愣,没想到王泽会这么问,下意识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白纸黑字,还有你王爵爷的画押!”

“不抵赖。”王泽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钱,会还你。但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休想拖延!”

“三天。”王泽伸出三根手指,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给我三天时间,三百贯,原数奉还。现在,带上你的人,滚出我的灵堂。”

“三天?你拿什么还?就你这破家……”赵四满脸不信。

王泽猛地踏前一步,虽然脚步虚浮,但那股骤然爆发的凌厉气势,竟将赵四吓得后退了半步。

“我说,三天!”王泽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要么,你现在拿着借据回去,三天后过来拿钱;要么,你现在就动手抢,看看是我这个陛下亲封的渭南县伯的脖子硬,还是你和你家掌柜的脖子硬!”

他话语里的决绝和那股豁出去的狠劲,让赵四心里发毛。这败家子再不堪,也是个勋贵,真要是在灵堂上被逼死了,事情闹大,自家掌柜未必兜得住。

赵四脸色变幻,最终咬了咬牙:“好!王爵爷,我就给你三天面子!三天之后,若是见不到钱,就别怪我们告到京兆尹衙门,拆了你这伯爵府!我们走!”

说罢,带着家丁,灰溜溜地走了。

灵堂内重新恢复了寂静。福伯和仆人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王泽,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家少爷。

王泽没有理会他们的目光,走到灵堂门口,望着院中萧瑟的秋景,缓缓攥紧了拳头。

危机暂时解除,但压力如山。三百贯,在贞观初年是一笔巨款。

“福伯,”王泽转过身,“府里现在,还能拿出多少钱?”

福伯一脸愁苦:“少爷,库房里……现钱不足十贯了。能典当的田产、物件,都折腾得差不多了。老奴实在没办法了啊!”

仆人们脸上都露出了绝望。

王泽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灵堂一侧摆放的几件原身买回来的“古玩”,其中有一块脸盆大小、色泽浑浊、带着大量气泡的劣质琉璃。

他走到那块灰扑扑的琉璃前,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敲了敲。

“福伯,”王泽抬起头,眼中燃起了光芒,“去找城里最好的琉璃工匠,再把库房里那几块用剩下的水晶给我找来。”

福伯一愣。

王泽站起身,语气斩钉截铁:

“去吧。三天之内,我们能不能翻身,就看这块‘宝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