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弹章骤起,朝议将沸(1/2)

长安,两仪殿。

李世民捏着崔焕通过兵部六百里加急送来的最新奏报,指节微微发白。殿内只留了侍奉笔墨的中书舍人和内侍首领王德,气氛压抑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奏报内容详尽得令人触目惊心:黑石峡伏击,人赃并获;俘虏审讯,供出代号“山主”的胡姓校尉及部分同伙;顺藤摸瓜,于陇州一处偏僻庄园擒获“山主”,从其隐秘处搜出更多往来书信、账册及信物;根据“山主”及俘虏口供,结合崔焕自己的明察暗访,线索最终指向长安西市“隆昌货栈”及蓝田县外“慈云庵”。

尤其令李世民震怒的是,从“山主”处搜出的一封密信中,虽未直书其名,却用隐语提及“长安贵人之意”、“事成之后,荥阳故地,必有厚报”,信末花押与黑石峡所得密信如出一辙,且信件用纸、墨迹,经初步查验,皆非寻常市井之物,隐隐有宫廷御制或高门专用的痕迹。

“荥阳……郑……”李世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中寒光凛冽。他并非不知世家大族盘根错节,相互勾连,甚至暗中与地方势力、边将有所往来。但如此明目张胆地蓄养私兵、伪造匪患、挑动边衅、构陷朝廷新晋勋贵,试图掌控盐铁之利,甚至可能牵扯到更深的图谋,这已远远超出了他容忍的底线!

这不仅仅是在对付王泽,更是在挑战他李世民的权威,在侵蚀贞观新朝的根基!

“啪!”奏报被重重拍在御案上。

“崔焕何在?”李世民声音冰冷。

“回陛下,崔郎中擒获‘山主’、取得关键证据后,已押解一干人犯及证物,正星夜兼程赶回长安。预计后日可至。”中书舍人连忙回道。

“传朕旨意,着金吾卫即刻封闭西市‘隆昌货栈’,所有人等一律羁押,细加审讯,查封所有文书账册!蓝田‘慈云庵’,着京兆府会同百骑司,秘密控制,庵内一应人等,不得走脱一个!所有涉案之地,给朕掘地三尺,也要把证据挖干净!”李世民语速极快,杀伐果断,“告诉侯君集,兵部全力配合崔焕,人犯证物抵京后,直接移交大理寺,由朕亲定主审!此案,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是!”王德与中书舍人齐声应诺,知道陛下这是动了真怒,一场席卷朝堂的风暴即将来临。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胸中翻腾的怒火。他知道,此事一旦深查,必然会拔出萝卜带出泥,牵扯到的恐怕不止一两个世家或官员。但此时此刻,他必须拿出最强硬的姿态,彻底斩断这只伸向边疆、伸向朝堂的黑手!

“王泽那边……”李世民忽然想起那个身处漩涡中心的年轻人,“他可知晓?”

“蓝田伯处,卢国公已派人紧急通知,提醒其加强戒备。据报,蓝田伯近日封地内一切如常,只是加强了警戒。”王德回道。

“嗯。”李世民点点头,对王泽的沉稳应对稍感欣慰,“传朕口谕给王泽,陇右开矿有功无过,朝廷自会为其主持公道。让他安心治理封地,不必为流言及宵小所扰。另,将作监与新式水车试造之事,待此案明了后,朕会亲自过问。”

这便是在公开表态支持王泽了。王德心中明了,应声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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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风暴来临前,往往是最为诡异的平静,以及暗处更疯狂的涌动。

张蕴宽在工部衙门接到皇帝一连串雷霆旨意(关于封闭货栈、控制慈云庵等)的风声时,手中的茶盏“哐当”一声跌落在地,摔得粉碎。他脸色煞白,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完了……崔焕这个疯子!竟然真的查到了货栈和慈云庵!”张蕴宽心中一片冰凉。虽然他与“郑先生”的直接联系早已切断,货栈和慈云庵表面上也与他毫无关联,但百骑司和大理寺若真下死力去查,谁能保证没有一点蛛丝马迹被挖出来?尤其是那个“郑先生”……他会不会为了自保,把自己供出来?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他强迫自己镇定,迅速思量对策。必须立刻做出切割,甚至……要抢先一步!

“快!把之前准备好的、弹劾王泽‘与民争利’、‘败坏朝纲’、‘其封地内多有僭越不法’的奏章草稿,全部拿出来!”张蕴宽对心腹属官厉声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还有,立刻联系我们在御史台的人,还有与荥阳郑氏、太原王氏、博陵崔氏等几家相熟、且对王泽所为不满的官员!告诉他们,王泽倚仗圣宠,行事跋扈,更兼其工坊之术,实乃‘奇技淫巧’,夺百工之利,坏圣人教化!如今陇右之事尚未完全分明,其封地内又流言四起,民怨隐隐,正是弹劾其‘不修德政、专营工巧、有失勋贵体统’的好时机!要联合起来,在明日大朝之上,或单独上奏,务必将声势造大!”

他这是要祸水东引,将朝堂的注意力从“构陷边臣”的大案,转移到对王泽个人德行、政策的攻击上去。同时,也是向背后的世家势力递出投名状,表明自己仍在努力打压王泽这个“异类”,以期获得他们的庇护,至少是暂时的沉默。

属官迟疑道:“大人,此时陛下正在盛怒,追查陇右之事,我们此时弹劾王泽,会不会……”

“正因为陛下在盛怒追查陇右,我们才要弹劾王泽!”张蕴宽压低声音,面目有些扭曲,“我们要把水搅浑!让朝堂上出现不同的声音,让陛下看到,王泽此人本身就争议极大,其封地治理也并非无懈可击!这样,即便陇右之事最终牵连……也能让人觉得,或许王泽本身也有问题,才招致他人攻讦!至少,能分散陛下的注意力,为我们争取时间!”

属官恍然大悟,连忙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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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在同一时间,长安城西一处极其隐秘的宅邸内。

那位“郑先生”已不复平日温文淡定的模样,他面色阴沉,眼布血丝,正对几名心腹手下下达指令,声音急促而森冷:“货栈和慈云庵都暴露了!崔焕小儿,王泽竖子!坏我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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