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暗流与春耕（2/2）

人群重新躁动起来，原本犹豫的人也开始坚定。劳动力的流失暂时被高昂的代价和对未来的许诺止住了。

然而，王泽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春耕的压力是实实在在的，光靠钱粮留人，并非长久之策，且极易被攻讦为“与民争利”、“扰乱农桑”。他必须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当天下午，王泽带着几名亲卫，亲自走访了工地附近几个村庄。田野间，确实能看到零星的身影在收拾农具，整理田地，但更多的田地依旧荒芜，等待着主人的回归。他注意到，许多农户使用的还是笨重的直辕犁，效率低下。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逐渐清晰。

回到临时居所，他立刻铺开纸张，凭借记忆和之前翻阅将作监典籍的印象，开始勾勒草图。他画的不是别物，正是历史上要在盛唐后期才逐渐普及的——曲辕犁。

“宾王兄，思文兄，你们看。”王泽将画好的草图推给两人，“此物我称之为‘曲辕犁’。相较于现在的直辕犁，它辕头弯曲，犁架变小，轻便灵活，尤其适合我们关中地区的小块田地和水田，转弯调头省力，一人一牛即可操作，效率至少能提高三成！”

马周和李思文凑近细看，他们都是聪明人，虽不精农事，但看图也能明白个中巧妙。

“若此物真能成，”马周眼中放光，“或可解春耕人力短缺之困！”

“立刻去找最好的木匠和铁匠！”王泽下令，“就用我们现有的工匠，连夜赶制几架样品出来！不惜工本！”

工匠们被召集起来，看到这新奇的设计，先是疑惑，但在王泽详细的讲解和许诺的重赏下，立刻投入了工作。锯木声、锻打声，在这个寒冷的春夜再次响起，与不远处沉寂的村庄形成鲜明对比。

与此同时，王泽让李思文以他的名义，正式向蓝田县衙递交了一份文书。文中并未指责县衙征发民夫，反而“体恤”春耕紧要，表示愿“助力”乡里。他提出，渭南伯府将出资，雇佣流民、闲散劳力，组建一支“代耕队”，使用“新式农具”，为那些因壮丁在工坊做工而无力及时春耕的家庭，提供有偿的代耕服务，费用由伯府承担大半，农户只需象征性支付少许或以上季收获的少量粮食抵扣。

这是一招险棋。一方面，它试图化解“与民争利”的指责，将矛盾从“工坊与农田抢人”转化为“伯府出资帮农户解决难题”。另一方面，“新式农具”若成功，不仅能解燃眉之急，更是他王泽将“格物”之学用于农事，惠及黎民的绝佳证明。

夜色深沉，王泽站在院子里，望着工坊方向依稀的火光和工匠们忙碌的身影，又望向远处漆黑一片的田野。寒风凛冽，他却感觉心头有一团火在烧。

郑家和他背后的人，想用春耕这把软刀子杀人于无形。

那他王泽，就用这曲辕犁和代耕队，劈开一条生路！

“监丞，长安密信。”一名亲卫悄无声息地出现，递上一枚小小的蜡丸。

王泽捏碎蜡丸，展开里面的纸条，只有寥寥数字：“郑动，长孙静，东宫观。”

他眼神一凝，将纸条凑近灯火，烧为灰烬。

风，越来越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