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子夜惊变(下)(1/2)
田大壮带人追出小院,只见夜色茫茫,哪里还有那刺客的踪影?只有地面上零星滴落的几滴暗色血迹,在火把光下隐约可见,指向工坊区深处复杂交错的小巷。
“分头追!他中了刀,跑不远!注意血迹和动静!”田大壮心焦如焚,伯爷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若让主犯逃脱,他万死难辞其咎。
然而,工坊区巷道纵横,屋舍密集,又是深夜,搜索难度极大。更麻烦的是,废料堆那边的火势虽然被迅速赶去的工匠和学徒们控制住,并未蔓延,但救火的呼喊声、奔跑声、水桶碰撞声,却极大地干扰了追踪的听觉。而伯府大门方向越来越响的喧哗,更是像一根刺,扎在田大壮的心头。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指挥部分人手沿血迹方向仔细搜索,一边派人速去伯府大门和废料堆了解确切情况,同时让人严密看守钱府四周——他几乎可以肯定,那刺客即便不是钱家直接派出,也必然与之有关,很可能会逃回钱家藏匿或报信。
伯府大门前,火把通明。二三十个佃户模样的汉子,情绪激动,面有菜色,在几个嗓门特别大的人的带领下,正与守门的七八名护卫推挤。他们喊着“我们要见伯爷!”“凭什么好木料都给了工坊!”“《条例》说了公平,我们的房子漏雨谁管?”之类的口号,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
护卫们得到过命令,不得轻易动武,只是结成半圆,牢牢守住大门,不断高声喝止:“退后!再有冲击府门者,依律擒拿!”“伯爷自有公断,尔等休得受人挑唆!”
混乱中,不知是谁扔了一块土疙瘩,砸在了一名护卫的肩甲上。护卫们怒目而视,手握刀柄,气氛骤然紧张。
“住手!”
一声清喝从府内传来。众人望去,只见林墨带着两名学堂的年轻助教,快步从门内走出。林墨虽然年纪不大,但神色肃穆,目光扫过人群,自有一股沉静的气度。
“诸位乡亲父老!”林墨提高声音,压过嘈杂,“深夜聚集伯府门前,喧哗冲撞,所为何事?有何诉求,不妨派一两位明事理的代表,进府细说。如此喧嚷,非但解决不了问题,反易酿成大祸,触犯律条!”
人群中,那几个带头喊话的互相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黑瘦汉子梗着脖子喊道:“你一个娃娃能做主吗?我们要见伯爷!我们要伯爷当面说清楚,是不是只顾着他那工坊,不管我们死活?那修水车用的上等紫檀木,本是我们各户该分来修屋的!”
林墨心中冷笑,果然是冲着这个来的。他面色不变,朗声道:“伯爷日理万机,此刻不便见你们。但我可明确告知诸位,工坊所用木料,皆有采买账目可查,部分是试验田林场自出,部分来自长安木行,皆付足银钱,何来占用尔等修屋木料一说?《条例》颁布不久,各项田亩清查、赋税核定、公共修缮之规划,正在有条不紊进行,岂是一朝一夕可成?尔等听信何人谗言,在此无端生事?”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那几个带头者:“再者,尔等可知,今夜有贼人欲图破坏工坊紧要之物,更在废料堆纵火,制造混乱?尔等此刻聚集于此,究竟是自发而为,还是受人煽动,与那贼人呼应?!”
这话一出,人群中不少人脸色变了变。他们大多只是被田老三、王老五等人灌了酒、听了些挑唆的话,又确实对改善生活的急切期望与眼前困窘的落差感到不满,才脑子一热跟着来了。此刻听到“贼人”、“纵火”、“呼应”这些字眼,顿时清醒了几分,心中打起鼓来。冲击伯府、呼应贼人,这罪名他们可担不起!
见人群气势稍泄,林墨趁热打铁:“我奉伯爷之命告知诸位:凡我蓝田封地之民,伯爷皆一视同仁。《条例》既立,必当严格执行,惠及各方。然法度有序,行事有章,岂容宵小借机生乱?此刻散去,各归其家,伯爷可念尔等初犯,受人蒙蔽,不予深究。若再执迷不悟,滞留喧闹,便以扰乱治安、冲击官邸论处,依《条例》严惩不贷!届时,莫怪法不容情!”
他的声音清晰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更抬出了《条例》和伯爷的名义。大多数佃户面面相觑,开始悄悄往后挪步。田老三、王老五等几个挑头的,见势不妙,还想鼓噪,却被旁边渐渐清醒过来的同乡拉住。
“散了散了,林先生说得在理……”
“是啊,真闹起来,吃亏的是咱们……”
“走吧,改天再说……”
人群开始松动,缓缓散去。护卫们松了口气,但仍保持警惕,直到最后几个人也消失在街角。
林墨看着空荡荡的府门前,抹了把额角的细汗。他知道,这只是暂时压下去了,根源未除。他立刻吩咐一名助教:“速去将今夜带头几人的名字记下,暗中查明他们近日与何人接触,尤其是钱府或外来生人。” 又对护卫头领道:“加强戒备,今夜府内外都不安宁。”
废料堆的火,在众人协力下已被扑灭,只烧掉了小堆废弃木屑和碎炭,损失不大,但救火的人群中,难免有些关于“走水原因”的猜测和低声议论,恐慌的情绪需要安抚。
而田大壮那边的追捕,终究未能成功。血迹在小巷中一处排水沟边彻底消失,那刺客似乎对伤口做了紧急处理,且极其熟悉地形,如同蒸发了一般。田大壮面色铁青,带着满腔愧疚和怒意,直奔钱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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