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引线（2/2）

他并不知道，自己与管家的密谈，以及管家随后的一系列安排，大部分都落入了田大壮布下的眼睛和耳朵里。那个看似憨厚的卖炊饼汉子，在又一次试图接近工坊侧门时，被“恰好”换岗的护卫“客气”地请到一边“盘问”，虽未问出什么，却让暗处接应的人惊出一身冷汗，暂时中断了联系。而田老三、王老五那几个佃户中的刺头，身边也悄然多了些“热心”的邻居，时常拉着他们喝酒闲谈，说的却多是伯爷来了之后，大家日子眼见着好起来，可莫要听信外人挑唆之类的言语。

伯府书房，油灯下。

田大壮将最新的监视情况一五一十汇报给王泽。

“钱家果然上钩了。”王泽听完，神色并无意外，只是眼神更冷了几分，“想要双管齐下，既煽动民怨施压，又图谋毁掉进献之物，真是好算计。那包粉末……果然是冲着模型来的。”

“伯爷，是否现在就动手，把钱家……”田大壮做了个抓的手势。

“不。”王泽摆手，“现在抓，证据还不够铁，最多定他个图谋不轨。我要等，等他们自己把东西带进去，等人赃并获。而且，煽动佃户这事，未必没有其他心怀怨望的人暗中观望。正好借此机会，看清还有哪些人，是真正信服《条例》，哪些人只是畏威而不怀德，哪些人……则是包藏祸心。”

他看向田大壮：“煽动佃户那边，你安排的人要继续盯着，引导着，控制住局面，绝不能让真的闹起来，但可以让他们‘聚一聚’、‘发发牢骚’。关键是要弄清楚，除了钱家，还有没有别人在背后递刀子。至于那包粉末……”

王泽沉吟片刻：“他们想用在模型上？那我们就给他一个‘机会’。让钱师傅那边，放出一个消息，就说核心的传动组件已经基本完成，即将开始最后的总装和粘合，届时需要连续作业，看守可能会因为疲劳而有所松懈。时间嘛……就定在五日后，子夜前后。”

“伯爷，这是要……”田大壮眼睛一亮。

“设一个口袋，等他们来钻。”王泽语气平静，“模型真正的核心部件和总装，提前秘密完成，妥善藏好。到时候摆在外面的，只是一个精心制作的、足以乱真的‘替身’。守卫要外松内紧，尤其是‘替身’所在的工棚。”

“明白了！”田大壮振奋道，“我这就去安排，绝对做得天衣无缝！”

“记住，要活口，要确凿证据。”王泽叮嘱，“尤其是携带粉末和实施破坏的人。钱家那边，暂时不要动，留着他，或许还能钓出后面更大的鱼。”

“是！”

田大壮领命而去。王泽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蓝田的夏夜，虫鸣唧唧，晚风带着田野的气息。但在这宁静之下，阴谋的引线已经被贪婪和敌意点燃，正嗤嗤作响地向着预设好的爆点燃烧。

他将计就计，布下的是一个反击的陷阱，也是一次对内部忠诚与外部渗透的彻底检验。

“想要毁掉我的心血？”王泽低声自语，目光锐利如星，“那就看看，最后被毁掉的，究竟会是谁。”

他转身回到书案前，就着灯光，开始仔细审阅林墨最新送来的《新式立轴水车营造法式图说》文稿。文稿条理清晰，配图精准，已将机械原理阐述得颇为透彻。他又提笔修改了几处措辞，使其更显庄重古朴。

“栈道”必须光明正大，无可指摘。“陈仓”则需隐秘致命，一击即中。

五日后，子夜。一切都将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