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退让(1/2)
晓鼓初动,声震屋瓦。
魏晔端坐在龙椅上,指腹摩挲着玉扳指,目光冷冷地落在出列的韩太傅身上。这老狐狸,莫不是又要搬出那套祖制不可违门第不可乱的陈词滥调?
两侧朝臣早已习惯这场面,个个低眉顺目,如泥塑木雕。
这些时日为了任用寒门举子的事,皇上与韩太傅针锋相对,两下里僵持着,谁也不肯退上半分。今日这早朝,怕是又要耗在这上头了。
谁曾想,韩太傅一开口,满朝皆惊。前几日还据理力争的太傅,今日竟将皇上的主张夸得天花乱坠。几位老臣忍不住偷眼去瞧,却见韩太傅神色如常,仿佛那些激烈的反对从未发生过。
众臣飞快地交换着眼色,眉梢眼角俱是惊疑。连魏晔都觉得蹊跷,眼底闪过一丝犹疑:“哦?太傅......当真想明白了?”
韩太傅伏地长拜,苍老的声音带着哽咽:“老臣糊涂啊!只想着祖宗之法不可变,未能早些领悟皇上的苦心。这些日子臣每每忆及与陛下争执,便如万箭穿心,夜夜对烛垂泪……昨夜对着先帝御赐的《治国策》独坐到三更,方才醍醐灌顶,圣主用人,向来不拘一格。寒门士子最知稼穑艰难,若得擢用,必能使百姓民安物阜,老臣愿带头为皇上举荐,只盼着我大兴盛世太平!”
早朝在魏晔志得意满的目光中散去,世家官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意味深长的目光如附骨之疽般落在韩太傅的身上。
韩太傅满心苦涩,但一想到贵妃信中所说,却不得不强自按捺。
女儿所言极是,二皇子尚在稚龄,若此时她失了圣眷,别说日后筹谋,只怕是能否长到成年都犹未可知。用几个偏远州府的苦差,换二皇子将来的前程,这笔买卖,确实划算得很。
韩太傅眯起眼睛,嘴角掠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放几个寒门子弟去偏远州县又如何?权力这东西,只要是尝过甜头的人,又有几个能守住本心?待他们在官场浸淫些时日,自然懂得该往哪边靠拢。
而且只要二皇子能成器,何愁世家不归心?这些簪缨世族最是精明,见风使舵的本事比谁都强。
他忽然觉得前些日子的据理力争实在多余。
定是被韩临的事气昏了头!他想到罪魁祸首冯文彦,沉声唤来心腹管家,声音里淬着毒:去给老夫查清楚,那个姓冯的现在躲在哪个老鼠洞里。坏了老夫的大事,还妄想全身而退?
韩太傅如此识趣,魏晔自然要投桃报李,过了几日他便翻了贵妃的玉牌。
贵妃得了消息,眼角眉梢都染上喜色。她亲自盯着小厨房备了皇上喜爱的菜式,又命人温上一壶陈年花雕。
荷夏,把那套天水碧的云锦衫子取来。她立在鎏金铜镜前,指尖掠过一排绣着金线的裙裾,菊秋,梳个惊鹄髻,要插那支皇上赏的累丝金凤步摇。
直到浑身的妆扮换了三遍,贵妃这才满意。
荷夏垂首整理着妆台上的珠钗,余光瞥见贵妃对着铜镜反复打量的模样,心头蓦地一酸。小厨房早就将皇上的口味琢磨得透透的,往日主子不过吩咐一句,今日却要亲自过问。
从前侍寝前虽也精心装扮,何曾像今日这般,连耳珰的样式都换了三副?荷夏望着贵妃在镜前转动的身影,那支金凤步摇的流苏晃得她眼睛发涩——总是春风得意的主子,如今竟也要这般如履薄冰地揣度圣意了。
贵妃复宠的消息传开,崔琇丝毫不觉得意外。她早料到会如此,只要韩家这棵大树不倒,贵妃就不可能真的失宠。这深宫里的女子,看似开在宫中,实则根系都深扎在各家的势力土壤里。今日谢了明日又开,全看那宫墙外的根基,能供给多少养分。
崔琇近来总爱在金鳞池畔散步,看着初生的荷叶从铜钱大小的嫩绿渐渐舒展成青玉盘,忽然想起行宫涵碧馆那里的接天碧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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