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极寒前奏(2/2)
“薛小琴。”
伤员们也开始接着陆续报数,表示自己还活着。
四床的方向传来一阵模糊而痛苦的呻吟,三床则只是极其微弱地“嗯”了一声,气若游丝。
“好。”夏佗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从现在起,每十分钟,清醒的人报一次自己的名字和身边伤员的状况。薛小琴,你负责计时。”
“夏医生,怎、怎么计……”薛的声音有些发飘,掩饰不住慌乱,黑暗放大了不安。
“默数心跳,估算。”夏佗的回答简短有力,不容置疑,“相信自己身体的节奏。”
这是最原始,甚至堪称笨拙的方法。
但在此刻绝对的黑暗与严寒中,这是维系秩序、保持清醒、防止有人在无声无息中失温昏迷的唯一方法。
规律的声音,是确认彼此存在的锚。
——
第一个“十分钟”在漫长到近乎凝固的感知中过去了。
众人轮流报出名字和“旁边没事”、“呼吸平稳”等简单信息。
声音在黑暗中碰撞、回荡,成了这方寸之间仅存的生命律动。
但寒冷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剥夺体温。
夏佗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裸露在空气中的面部皮肤,先是传来密集的刺痛,像被无数细针扎着,随后这刺痛迅速变得麻木。
手指和脚趾开始失去知觉,那种冰冷仿佛不是从外侵入,而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它们渐渐变得像是挂在身体末端的、无关紧要的异物。
他尝试着轻轻活动了一下脚踝,关节处发出僵涩的“咯”的一声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不能坐以待毙。
“我们不能干等。”夏佗的声音再次打破沉默,带着一种冷静的紧迫感。
“活动关节,小幅度的,持续性的,握拳,松开。再转动脚踝,注意,不要做大动作,消耗宝贵热量。”
“祝一宁,薛小琴,检查伤员被褥是否裹紧,尤其是脖颈和脚部,不能有缝隙。”
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夹杂着牙齿无法控制的、轻微的“咯咯”打颤声。
这是身体在自救,也是绝望的伴奏。
“夏医生,”薛小琴的声音从稍近的地方传来,带着明显的犹豫,“我们……我们还有最后小半瓶医用酒精。本来是消毒备用的。”
酒精,纯度高,易燃。
在这黑暗冰窟里,它意味着短暂的光和微弱的热,也意味着刺鼻的气味和迅速耗尽的未来。
但它更是此刻握在手中的、极其宝贵的消毒剂和潜在的紧急医疗燃料。
夏佗沉默了。
黑暗中,那短暂的几秒钟被拉得很长。
每个人都在等待他的决定。
点燃它,或许能驱散一点眼前的黑暗和心理的恐慌,但火焰会很快吞噬这最后的储备。
留下它,就意味着要彻底放弃眼前这点虚幻的希望,用肉身硬扛下去,赌明天不会出现需要用它来清创止血的紧急伤口。
“收好。”夏佗最终开口,声音平稳得不带一丝波澜,“非紧急医疗情况,不动用。”
他选择了为那个“未知”的、可能更凶险的明天留一手。
今夜,他们必须用血肉之躯,用意志力,去对抗这无边的黑暗与严寒。
这个决定像一块冰,沉甸甸地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却也莫名地带来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