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千年倒计时（2/2）

然而，福兮祸所伏。第五百五十年左右，一个发展特别迅速、已经能初步利用简单晶体透镜操控热流的“源初”群落（自称“晶眸族”），与另一个擅长化学信息战、通过释放抑制信号压制周边生命的群落（自称“幽息族”），因为争夺一处富饶的新喷口区域，爆发了冲突。

这不是捕食，不是竞争，而是有组织的、目的明确的对抗。

晶眸族用聚焦的热流灼烧幽息族的领地，幽息族则释放大范围的抑制信号进行反击。战斗波及甚广，导致多个无辜小群落灭绝。

“战争……”“太极汤锅”的汤面泛起苦涩的泡沫，“文明的双刃剑，来得比预想的早太多。”

和黄沉痛：“吾等加速环境，本意为促其进化，未料亦催生冲突。”

阿由难得严肃：“自由和创新必然伴随冲突可能，这是试错的代价。”

生生焦急：“必须阻止它们！这样打下去，两个都可能完蛋，火种危险！”

“不，”“太极汤锅”阻止了想要直接干预的生生，“记住我们的原则。这场冲突，是它们自己文明进程中必须面对的‘劫’。我们可以……提供‘解题思路’，但不能给答案。”

在它的授意下，流流通过信息场，向战区的所有群落，高频传递一些“特殊信息”：不是具体战术，而是关于“两败俱伤”的结局推演画面（以它们能理解的方式）、关于“资源循环与可持续利用”的抽象概念、甚至还有一些（从旧纪元记忆里提取的）关于“谈判”、“契约”、“边界”的模糊原型。

同时，和黄微微调整了战区的地热流向，让那处被争夺的喷口资源输出变得不稳定（降低争夺价值），并在附近“催生”了一个次级但稳定的新喷口（提供替代选项）。

冲突又持续了几十年。就在眼看要演变成不死不休的消耗战时，转机出现了。

一个一直保持中立、擅长信息解读和传递的小群落（自发生成的“信风族”），在反复接收流流的“启示信息”和观察现实后，冒着风险，游走于两族之间，充当起了信使和调停者。它们用自己独特的化学语言，向双方传递对方的真实意图（非宣战部分）、描绘继续战争的悲惨前景、并提出了那个“次级新喷口”的共享方案。

历经无数次反复和几轮小规模摩擦，在第七百二十年，晶眸族和幽息族达成了脆弱的停火协议，并划定了模糊的势力范围。信风族因此声望大涨，逐渐发展出一种类似“中介”和“记录者”的角色。

“智慧生于困厄，”“太极汤锅”感慨，“伦理成于抉择。这一关，它们算是踉踉跄跄地迈过去了。”

四、千年之约，晨曦微露

最后的二百八十年，在时而平稳、时而惊险中度过。

“源初”的各个群落（现在已经可以称为不同的“原始文明雏形”了）在冲突、合作、探索、试错中曲折前行。它们发展出了更复杂的“符号-意义”对应系统（原始语言雏形），建立了基于血缘或功能的简单社会结构，对自然规律有了初步的、夹杂着实用主义和神秘崇拜的认知，并形成了诸如“尊重信风族的调解”、“不轻易毁灭弱小群落”、“在极端环境下共享资源”等不成文的原始习俗——这就是“伦”的萌芽。

倒计时进入最后十年。

规则精魂们聚集在“万象摇篮”控制中心，紧张地监测着“摇篮-7号”的每一个角落。千年努力，成败在此一举。

“晶眸族正在用改良的晶体阵列，尝试捕捉并利用浅海区的微弱星光。”

“幽息族开发出了更复杂的化合信息库，能记录更长的‘历史’。”

“信风族出现了专门背诵和传承‘调解案例’与‘重要约定’的个体……”

“还有七个小群落，分别朝着不同的生存策略和认知方向发展……”

流流汇报着，数据流平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最后一天。

最后一小时。

最后一分钟。

“太初纪时计”的虚影再次浮现，沙漏上部的最后一粒金沙，缓缓坠落。

嘀嗒。

沙漏翻转，新的刻度亮起。日晷的阴影移动了一个微不可查的角度。

那淡金色的篆文再次出现：

【千年之期至。】

【文明火种延续性压力测试——评估中。】

【评估要素：种群存续（是）、适应性进化（显着）、社会结构雏形（是）、信息传承系统（萌芽）、原始习俗\/伦理倾向（存在）……】

【综合判定：通过。】

【祝贺，‘摇篮-7号’原始文明集群，正式迈入‘启慧明伦’之门槛。】

【‘守护者’权限维持，可解锁‘初级文明引导协议’。】

【成长纪元第一幕，完。下一考验，将在适当之时降临。】

金字缓缓消散，纪时计的虚影也隐没不见。

控制中心内，一片寂静。

然后——

“呜呼——！！！”阿由的爆炸头直接炸成了烟花状，七彩光屑喷得到处都是。

和黄长长吐出一口规则之气，玄端礼服下摆无风自动：“幸甚至哉……”

生生眼中闪烁着泪光（纯粹喜悦的凝结）：“它们做到了……真的做到了……”

流流的数据流优雅地划过一道表示“圆满”的符号。

“太极汤锅”静静地悬浮着，汤面平静，但锅身微微颤动。良久，它才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而郑重的川普，轻声说道：

“瓜娃子们……要得。”

它转身，望向星光深处，那里，“摇篮-7号”正静静旋转，其深海之中，点点文明萤火，虽微弱，却已连成一片，再也无法被黑暗吞没。

“好了，”“太极汤锅”的调子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泼辣，“庆功火锅继续！这次烫点高级的——庆祝咱们宇宙的‘娃儿’，正式……开学了！”

锅下，规则之火，再次欢腾地燃起。

而在那深海的晨曦微光中，第一枚经过刻意打磨、为了看得更远而非单纯取暖的“水晶透镜”，被一双（比喻意义上的）笨拙而坚定的“手”，举向了从未抵达过的、幽暗的海水上层。

那里，有朦胧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