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大风起兮(1/2)

夜,浓得化不开。

讲武堂前的广场,仿佛变成了一片死寂的黑海。数百支火把在风中猎猎作响,将光影撕扯得支离破碎。

高台上权倾朝野的紫袍大员、看座上名满天下的文坛宗师、北周席位中不可一世的使团、以及台下数千名屏息凝神的学子——此刻都汇聚在那个站在两台之间,渺小却又刺眼的白衣身影上。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风声,和少年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顾长安没有再看任何人,而是仰起头,望向那浩瀚的星空,口中缓缓吐出一句偈语,声如碎玉,划破长空。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乱世浮沉,才知龙蛇起陆。”

顾长安收回目光,先是扫过拓跋野脚下的算筹,又掠过萧溶月手中的法卷。

“你们在争什么?”

他笑了,笑得肆意且轻狂。

“一个要把人变成只会听令的铁石,一个要把国变成只进不出的铁桶。这就是你们北周的道?这就是所谓的生存?”

顾长安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身上的慵懒之气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吞吐天地的豪气。

“国与民,钱与粮,都被你们看死了!”

“何为国?国非城郭之坚,非兵甲之利。国,乃流转之气!”

少年借着酒意,开始了他那场惊世骇俗的独白。他没有给对手任何插话的机会,语速由缓转急,如同江河奔涌,一泻千里。

“拓跋野,你说战时商路断绝,金银无用,唯有屯粮。此乃农夫之见!”

顾长安指着经世台,声音铿锵。

“《管子》有云:万物轻重,在于权衡。你只知屯粮可活命,却不知,金银亦可为兵,贸易即是战场!”

“若我为政,战端未开,我便先以金银高价购你北地之羊毛、皮革,诱你百姓弃农牧羊;待你举国皆牧,粮产荒废之时,我再断绝贸易,封锁边关!”

“届时,你空有牛羊万千,却无一粒米粮入口!你的铁骑再强,能吃草吗?你的弯刀再利,能斩断这无形的绞索吗?!”

“这叫——不见血的封喉一剑!”

轰!

这番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劈在拓跋野的头顶!那个满脸横肉的北周汉子,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脚下一个踉跄,竟险些踩碎了那箱算筹。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经世之学了,这是灭国之策!

台下,苏温的手死死地抓着椅背,指节泛白,眼中满是震撼与狂热。他懂经商,却从未想过,商贾之道用到极致,竟能有如此恐怖的杀伐之气!

然而,顾长安没有停。

他身形一转,衣摆在风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目光直指策论台上的萧溶月。

“还有你,萧溶月。”

他直呼其名,毫无敬意,只有醉酒后的狂放。

“你说乱世当重典,集权以求存。看似有理,实则愚不可及!”

“法度之威,不在于杀人,而在于——信!”

“秦法虽严,然徙木立信在前,赏罚必信在后,故秦人闻战则喜,那是因他们知道,每一滴血都不会白流,每一颗首级都能换来爵位!那是利益驱动下的虎狼之师,而非你口中被鞭子驱赶的奴隶!”

顾长安张开双臂,声音愈发高亢,带着一种指点江山的豪迈。

“真正的治世之道,不是把百姓当成累赘去管,而是要把他们变成洪流去用!”

“以经世之利,诱敌国之民;以法度之信,聚本国之心。”

“钱粮流转,如血脉通畅;法令必行,如如臂使指!”

“如此,则国富而兵强,民足而知礼。何须易子而食?何须屠城求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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