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诡异（1/2）

楚无难的身形，已自不朽凌家那温馨中带着一丝旖旎的寝殿，融于虚无。

想起离去时，那丫头裹着云被，只露出一双湿漉漉、带着羞怯与依恋的金瞳，眼巴巴望着他的模样……

纵然是楚无难，嘴角亦是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

他现在的心情，倒是极为……不错。

心念微动，脚下云气自然汇聚，托举其身，化作一道无形流光，撕裂长空，朝着此界的中域核心——轮回殿所在方向，疾驰而去。

不过片刻功夫，前方天地景象骤变。

不再是山川河流、宗门城池的寻常格局，而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其浩瀚与诡异的……“城”！

不，或许称之为“城”已不恰当。

那是一片由无数巨大无比、形态各异的“轮盘”状结构，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方式，层层嵌套、紧密相连而成的庞然大物！

最小的“轮盘”亦有万里方圆，大者更是堪比一方大世界！

这些“轮盘”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转动，或顺或逆，或快或慢，彼此咬合摩擦间，发出低沉而宏大的轰鸣，仿佛亿万世界在同时运转！

轮盘之上，并非寻常砖石土木，而是由无数种闪烁着不同光泽、流淌着不同道韵的奇异金属、神玉、乃至某种活着的晶体构成！

每一寸“土地”都天然铭刻着繁复到极致的轮回符文！

这些符文并非死物，而是在不停生灭、流转，散发出令人神魂摇曳的轮回气息。

生老病死、爱恨情仇、因果业力……世间万灵的命运轨迹，仿佛都能在这些轮盘的转动与符文的生灭中找到缩影。

无数道强弱不一的气息，如同百川归海，从苍茫大陆各个角落汇聚而来，融入这片浩瀚无尽的“轮回巨城”之中。

更有道道流光如同飞蛾扑火，穿梭于各个转动轮盘之间的缝隙，那是前来赴宴或朝圣的各方修士。

此地，便是轮回殿显化于此界的根基所在——轮回圣城！

而在这片无边轮盘之海的最中央，矗立着一座无法形容其巨大的宫殿。

宫殿通体呈暗紫之色，其造型竟也是一个无比巨大的、缓缓转动的立体轮回盘！

宫殿表面，雕刻着六道众生轮回的景象，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活过来。

一股凌驾于万物之上、执掌众生归宿的磅礴威压，如同实质般笼罩着整个圣城，令所有踏入此地的生灵，皆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乃至恐惧。

楚无难身形降至圣城边缘，踏足于一方缓缓转动的赤红色轮盘之上。

轮盘之上，热浪滔天，岩浆翻滚，映射出饿鬼道众生挣扎哀嚎之景。

他步履从容，并未施展神通飞行，而是如同寻常访客，一步步走向中央那座最大的轮回殿。

越往中心，轮盘转动越发缓慢，其上建筑也越发宏伟，居住或往来者的气息也越发强大。

甚至能看到一些种族特征明显、气血冲霄的古老种族后裔，以及一些笼罩在迷雾中、散发着腐朽气息的老怪物。

显然，轮回殿此次宴席，“吸引”了……或者说“编织”了许多顶尖层次的存在。

楚无难对周遭一切视若无睹，眸光平静，唯有在掠过某些轮盘上显现的、与真实世界中某些古老记载相似的“真轮回”景象时，眼底深处才会掠过一丝冰冷。

终于，他行至中央轮回殿正门前。

殿门高耸入云，仿佛连接着天与地，门扉紧闭，其上雕刻着六道轮回之主漠然俯视众生的巨大浮雕，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严。

就在楚无难脚步停下的刹那——

“嗡……”

厚重的殿门，并未发出任何声响，却仿佛受到了无形意志的牵引，缓缓地、无声无息地，向内开启了一道缝隙。

缝隙之后，并非金碧辉煌的殿内景象，而是一片旋转的、深邃的混沌旋涡，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

一道身影，自那混沌旋涡中缓步而出。

来人身着青衫，面容俊朗，身姿挺拔，正是——青书！

然而，此刻的青书，与遗迹中那个嚣张癫狂、最后凭借骨牌遁走的形象，已是判若两人！

他脸上再无半分戾气与疯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诡异的平和与从容。

眼神澄澈，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青书来到楚无难身前十步之外，停下脚步，对着楚无难拱手一揖，姿态恭敬，语气温和，声音清越：

“青书，奉天君法旨，在此恭迎圣主冕下法驾。”

他微微抬头，目光平静地迎上楚无难的视线，继续道：“天君已然知晓冕下将至，特命在下于此迎候，引冕下入殿。请冕下随我来。”

言辞得体，不卑不亢，仿佛与楚无难之间从未有过任何恩怨纠葛，只是尽职尽责的引路人。

楚无难脚步未停，目光平静地扫过青书，将其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三世神魂映照之下，此子神魂澄澈，道心稳固，竟无半分被强行操控或扭曲心智的痕迹。

仿佛他本就该是这般温良恭俭、云淡风轻的模样。

那种由内而外的“平和”，与这弥漫着冰冷轮回秩序的环境完美融合，反而透出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见楚无难不语，青书脸上笑容不变，再次微微躬身：“圣主冕下，请。”

楚无难终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青书见状，脸上笑容不变，再次一揖，便转身在前引路，步履从容，不疾不徐。

两人一前一后，步入那扇巨门之后的黑暗。

门内并非殿宇，而是一条无比漫长的廊道。

廊道两侧墙壁光滑如镜，倒映出两人行走的身影，却又扭曲不定，仿佛映照出无数个平行时空中的“可能”。

寂静无声，唯有两人轻不可闻的脚步声在廊道中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行走其间，楚无难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数根细微如尘、却坚韧无比的暗红命运丝线，从廊道四面八方悄然探出。

如同拥有生命的触须，试图缠绕上他的身体，渗透他的神魂，将他拉入此界既定的“轮回”轨迹之中。

然而，这些丝线在靠近他周身三尺之时，便被一股无形无质、却凌驾于其上的道韵悄然同化，化作暗金之色，再徐徐融入他的体内。

楚无难目光落在前方青书那看似毫无防备的背影上。

此子此刻的状态，绝非寻常。

更像是……已彻底融入了此方轮回天地，成为了其规则的一部分，一个完美的“剧情人物”。

行走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四周景象依旧单调重复，仿佛永无尽头。

楚无难忽然停下了脚步。

前方的青书似有所觉，也停下转身，脸上依旧带着那抹令人不适的平和微笑，温声问道：“圣主冕下，可是有何吩咐？”

楚无难缓缓抬起右手，对着青书，虚空轻轻一握。

“嗡！”

空间凝固！

一只无形巨掌瞬间凝聚，蕴含着禁锢虚空、拿捏星辰的恐怖力量，精准无比地扼住了青书的脖颈！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青书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仿佛程序错乱般的茫然，但转瞬便恢复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平和。

他并未挣扎，甚至没有运功抵抗，只是任由楚无难将其如同提线木偶般缓缓提起，双脚离地。

喉咙被巨力扼住，他脸色迅速涨红，却依旧努力维持着语调的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关切，断断续续地问道：

“圣主……冕下……您……这是……有何……需……求？”

楚无难眸光漠然，注视着他那双依旧“澄澈”的瞳孔，仿佛要透过这具皮囊，看清其内里究竟是何物。

“咔嚓嚓……”

扼住脖颈的力量缓缓增强，青书的颈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七窍不断涌出鲜血。

但他依旧只是“看”着楚无难，眼神中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空洞的、仿佛在等待下一步指令的“平和”。

“无趣。”

楚无难淡淡吐出两字，心念微动。

“嘭——！！！”

一声闷响，青书的躯体如同被充气过度的皮囊，当空炸成一团浓郁的血雾！

天府三十一公子，陨！

其血肉骨骼、神魂碎片，尽数湮灭，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血腥气弥漫开来，却又迅速被廊道中无形的轮回之力净化、吞噬。

楚无难负手立于原地，目光幽深，望着那团缓缓消散的血雾，以及其中几根随之断裂、消融的暗红丝线。

这青书，俨然已成了此界轮回规则下的一个“设定人物”，失去了所有“意外”与“变数”的可能。

灭杀他，与捻死一只被完全操控的傀儡无异。

他未曾继续前进，只是立于原地，目光幽深地望向廊道深处那片混沌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