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很开心（2/2）
楚无难低头，就着她的手轻轻咬下一角。
“甜吗？”凌云仙仰着脸问。
“嗯。”他淡淡道。
凌云仙脸颊绯红，正暗自欢喜，却见楚无难忽然伸出手指，指尖微凉，轻轻拂过她的唇角，将那点糖渍抹去。
动作随意，却带着难以言喻的亲昵。
“沾到了。”他语气平淡。
凌云仙浑身一僵，只觉得被他指尖拂过的地方如同过了电般酥麻，整张脸连同耳根都烧了起来，慌忙低下头，声如蚊蚋：“谢……谢谢兄长。”
楚无难仿佛未曾察觉她的窘态，牵着她继续前行。
随后经过一个售卖鲜榨灵果汁的摊位，香气诱人。
凌云仙脚步一顿，眼珠转了转，对楚无难道：“兄长，你在此稍候，我去买些喝的。”说罢，不待楚无难回应，便小跑过去。
片刻后，她捧着一杯晶莹剔透、点缀着几片翠叶的灵果汁回来，杯中却只插着一根细长的竹管。
她脸颊微红，眼神闪烁，小声解释道：“那个……店家说只剩这一杯了……”
楚无难眉梢微不可察地一挑，目光扫过那明显存货尚足的摊位，又落回她强作镇定却难掩心虚的小脸上，心中了然，忽起一丝捉弄之意。
他并未戳穿，只是静静看着她。
凌云仙被他看得愈发不自在，硬着头皮，自己先凑近吸管吸了一小口，然后双手捧着杯子，递到他面前，声音细弱：“兄长……你，你也喝点吧？”
楚无难并未立刻去接，而是伸出手，修长手指捏住了那根她刚刚含过的吸管。
凌云仙心中一紧，以为他要嫌弃地取出，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然而，楚无难却只是将那吸管轻轻转动了一个方向，将她含过的那一头转向自己，然后从容地低头，含住，吸了一口。动作行云流水，自然无比。
“！！！”
凌云仙瞬间呆住，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喉结微动，咽下果汁。
兄长……他……他……间接……
楚无难抬起头，看着她目瞪口呆的傻模样，忽然俯身，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带着一丝揶揄的低沉嗓音道：“云仙……味道不错。”
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耳廓，带着他独特的清冷气息。
凌云仙“轰”的一下，从脸颊到脖颈彻底红透，如同煮熟的虾子，羞得几乎要冒烟。
她跺了跺脚，声音带着哭腔般的娇嗔：“兄长！你……你捉弄我！”
楚无难轻笑一声，不再逗她，重新牵起她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凌云仙跟在他身后，心跳依旧狂乱，低着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用细若蚊蚋的声音嘟囔：“……太坏了……”
他们又经过一处卖面具的摊位，各种狰狞鬼怪、可爱灵兽、华丽神只的面具挂满了架子。
楚无难脚步微顿，随手取下一只青面獠牙、额生独角的鬼怪面具，戴在了自己脸上，然后转头看向凌云仙。
那冰冷淡漠的气质，配上这滑稽诡异的面具，形成一种极致的反差。
凌云仙正兀自羞窘，猝不及防看到他这般模样，先是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金瞳弯弯，如同月牙儿，方才的尴尬瞬间被冲散许多。
楚无难摘下面具，见她笑颜，眸光微动。
他又拿起一旁一枚以月光石与银丝镶嵌、造型雅致的半面蝶翼面具。
指尖轻拂过其上微凉纹路，而后小心别在她鬓边银发之上，遮住她小半容颜，更衬得那未遮住的金瞳与唇瓣，精致动人。
凌云仙心跳骤停一瞬，感受着发间微凉与他指尖偶尔擦过额际的触感，屏息不敢动。
“不错。”他端详一眼，淡淡评价。
又遇猜灯谜赢彩头之地，楚无难信步而过，扫一眼谜面，便道出谜底，精准无比。
不多时，凌云仙怀中便抱满了赢来的各式小巧灵玩、玉饰、绒偶，她笑得开怀，欢喜异常。
他亦在一首饰摊前驻足，挑了一支白玉嵌金丝、簪头雕成含苞待放铃兰花的发簪，转身，指尖轻拢她鬓边发丝，将其缓缓插入发间，动作轻柔专注。
凌云仙抬眸，望入他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眸，一时痴了。
“好了。”
凌云仙回过神，抬手轻轻触碰那支玉簪，冰凉润泽，心中却暖意融融，仰起脸对他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谢谢兄长！”
之后两人又去看了一场杂耍表演，乃是几位修为不高的修士以灵巧法术操控火焰与水流，化作各种珍禽异兽形态，引来阵阵喝彩。
凌云仙看得目不转睛，时而惊呼，时而鼓掌，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属于少女的欢快笑容。
楚无难站在她身侧，目光偶尔从精彩的表演移开，落在她因兴奋而泛红的侧脸上，看她眉眼弯弯，他唇畔不自觉的，也勾起了一抹极浅极淡、却温暖如春的弧度。
她看这人间繁华，他看她笑靥如花。
直至夜深，城中喧嚣渐歇，灯火渐疏。
两人一路行去，长街暖灯，笑语盈盈，勾勒出一幅静谧而美好的画卷。
直至行至一座横跨城内灵渠的巨大石桥之上。
桥下河水潺潺，倒映着两岸灯火与天上星辰，流光溢彩，如梦似幻。晚风拂过，带来清凉水汽，吹动衣袂发丝。
喧嚣在此刻似乎远去，唯有流水声与风声呢喃。
凌云仙凭栏而立，白发与袍袖在风中轻轻舞动，望着眼前璀璨夜景，感受着身侧之人传来的安稳气息。
白日回溯过往的沉重，早已被此刻的温馨驱散。
回想这一夜的点点滴滴，他的陪伴，他的纵容，他偶尔流露的、近乎宠溺的温柔，还有那令人面红耳赤的“间接接触”……
心中被一种前所未有的、饱胀的幸福感填满。
晚风温柔，星河在上，灯河在下，身侧是他。
一种冲动毫无预兆地涌上心头。
“兄长……”她微微低下头，声音轻得几乎融在风里，喃喃自语，似说给自己听，又似想让他听见，却又怕他真的听见：
“今夜，我很开心。”
言罢，立刻转过头，心跳如擂，既盼他听见，又恐他听见，复杂难言。
桥上人来人往，喧嚣阵阵。她等了片刻，身侧并无回应。
心中一时有些微失落，却又隐隐松了口气。
正当她以为兄长并未听清，欲将这份小小悸动藏于心底之时——
楚无难却缓缓转过身来。
桥上灯火阑珊，映得他面容半明半暗，眸光深邃如夜，静静落在她脸上。
他并未立即言语，只是看着她，眼神依旧平稳，却似乎比平日多了一丝难以捕捉的……温度。
片刻后，他才开口，声音却比平时更低沉几分，亦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仿佛不太习惯的柔软，轻轻送入她耳中：
“我也……很开心。”
“！！！”
凌云仙猛地抬起头，金瞳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望向楚无难！
她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兄长……兄长他……听到了？
他说……他也很开心？
她发懵地望着他，望着他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却在此刻显得无比温柔的俊美脸庞，望着他此刻凝望着自己的眼神。
那眼神，一如既往的深邃，却似乎……少了几分平日的淡漠，多了些她看不懂的、却让她心尖发颤的温和。
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所有的羞涩、所有的顾忌，在这一刻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世间烟火万千过，眼中唯他一人留。
一种源自本能、压抑了许久的情感，如同破土而出的藤蔓，疯狂地滋长蔓延，瞬间攫取了她全部的心神。
她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或许是这太过美好的夜色，或许是他那句罕见的回应，或许……是早已深种的情愫在此刻破土而出。
她向前迈了一小步，轻轻靠进他怀里，将发烫的脸颊贴在他微凉的墨色衣襟上，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哽咽般的颤抖，仿佛抱怨，又似撒娇：
“兄长……太犯规了……”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不动声色地对她好，包容她所有笨拙的靠近，看穿她所有小心思却又不点破……
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予最安心的依靠……让她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楚无难微微一怔，对她这突如其来又没头没脑的话语感到些许疑惑，下意识地：“嗯？”
然而，不待他这声带着些许疑问的尾音落下——
凌云仙仿佛用尽了此生所有的勇气，攥着他衣襟的手微微用力一撑，踮起了脚尖——
夜风屏息，万籁俱寂。
楚无难的瞳孔，骤然一缩！
桥下灯河璀璨，天上星海浩瀚。
白发与墨丝在极近的距离内交织缠绕，墨色袍袖与白金袖角在夜风中轻轻相触。
所有的声音、光影、思绪，在这一刹那间，皆远去、模糊、最终化为一片空白。
唯有那相贴的温热，与骤然停滞的呼吸，成为了唯一而真实的刻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