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雪无瑕（2/2）
鼻尖萦绕着雪无瑕身上那特有的淡雅体香，感受着脸上和身上传来的温暖触感。
他那颗在万古时空中早已受尽沧桑的心，不由得泛起一丝真实的暖意。
雪无瑕便是如此。
在外，她是执掌秩序、教化众生的无上圣主，雍容华贵，算无遗策。
可一旦事关他楚无难，那份圣洁从容便常常被一种近乎本能的关切所取代，容易关心则乱，失了方寸。
这种毫不掩饰的偏爱，曾让魔主夜琉璃多次取笑她“慈母多败儿”，但雪无瑕从不理会，依旧我行我素。
在现实的时间流速里，他与雪无瑕不过几日未见。
但在楚无难的感知中，却已是隔了无尽的岁月长河。
他曾以“圣师”之姿，指点过那个迷茫而倔强的圣洁少女，看着她一步步成长为今日的雪无瑕。
此刻再见，那份跨越时空的熟悉感与眼前的师徒温情交织在一起，让他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抬起手，轻轻覆上了雪无瑕正贴在他脸颊上的那只手。
师徒之间，这类略显僭越的亲密举动早已习以为常，是他们之间深厚羁绊的自然流露。
“师尊，”楚无难的声音放缓，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弟子无事。只是研究那红棺有些入迷，心神耗费过度，休息片刻便好。”
“说起来，此番虽有些惊险，但弟子也确实从中得了场……大机缘，因祸得福了。”
他并未详细说明“三世神魂”和“现在棺”之事，那些牵扯太大，时机未到，不便尽言。
雪无瑕听到“惊险”二字，美眸中忧色更重。
但探查之下，发现楚无难体内气血虽有些许波动，根基却稳固无比。
甚至隐隐透出一股连她都感到有些莫测的气息，确实不像受伤，反倒像是有了某种惊人的蜕变。
她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捧着楚无难脸颊的手并未立刻收回。
“你这孩子！”她嗔怪地看了楚无难一眼，语气中带着后怕与责备。
“总是这般让人不省心！那些来历不明、凶吉未卜的机缘，哪有自身安危重要！下次断不可再如此冒险！”
“你若真出了什么事，让师尊……让师尊该如何是好……”
说到最后，她清越声音中竟有些哽咽，眼眶也泛起了一层薄红。
那泫然欲泣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平日圣主的威严，分明就是一位担忧孩儿的普通女子。
楚无难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
他不再犹豫，上前一步，轻轻将雪无瑕拥入怀中。
雪无瑕的身躯先是一僵，随即便柔软下来，任由他抱着，甚至还下意识地靠得更紧了些。
“让师尊担心了，是弟子的不是。”楚无难低声道，手掌轻抚着雪无瑕柔顺的金发，“弟子答应师尊，日后行事，定会更加谨慎。”
雪无瑕在他怀中轻轻一叹，气息吹拂在他的颈侧。
她何尝不知，楚无难性子看似沉稳，实则骨子里藏着极深的冒险精神与掌控欲。
他的道，注定是霸道进取之路，不可能畏首畏尾，万事皆安。
这般叮嘱，或许能让他稍加注意，却绝不可能改变其本性。
这既让她心疼，却又隐隐为此骄傲。
正是这份不凡，才让他成为了万古唯一的圣魔之子。
片刻温存后，雪无瑕情绪平复，轻轻从楚无难怀中退出，恢复了圣主的端庄，只是眼角微红尚未完全褪去。
她理了理微乱的鬓发，看着楚无难，问道：“你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来，不只是为了让为师担心吧？有何事，但说无妨。”
楚无难微微一笑，知道瞒不过师尊，便直言道：“琉璃师尊尚在闭关，弟子此来，是想向师尊求取进入‘圣魔古洞’的权限。”
“圣魔古洞？”雪无瑕闻言，刚松开的眉头又蹙了起来。
“你去那里作甚？那地方虽是宗门禁地，蕴藏机缘，却也危机四伏，时空紊乱，法则扭曲，便是掌道境踏入，亦有陨落之危。”
“宗门历史上，不乏有天骄弟子入内历练，最终却杳无音信的先例。”
圣魔古洞，位于圣魔台深处，是圣魔浩土最为古老和神秘的禁地之一。
内部光怪陆离，既有无上传承，也有绝杀陷阱，连两位宗主对其核心区域都抱有几分忌惮。
即便是圣子，也需得到两位宗主同时首肯，持宗主令符，方可进入。
楚无难早已想好说辞，神色平静道：“弟子近日修炼，冥冥中感应到古洞深处似有与我道途相关的机缘召唤，心有所感，故想入内一探。”
“师尊放心，弟子自有分寸，不会深入核心险地。”
在那“现在棺”中游历万古时，曾于某个时间节点，特意将一些重要的“东西”藏匿在了圣魔古洞的某个特定位置。
如今归来，正是要去取回这些“过去”的馈赠，以便应对即将展开的“未来”。
雪无瑕凝视着楚无难的眼睛，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深知这个弟子心思缜密，谋定后动，既然提出要去，必然是有了相当的把握。
再想到他方才所说的“大机缘”，或许正与此行有关。
劝诫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了解他，如同了解自己。
最终，化作一声幽幽轻叹。
“罢了，你的道，终究需你自己去闯。”
雪无瑕伸出玉手，掌心光芒一闪，出现一枚通体雪白的令牌，令牌散发出纯净的圣力波动。
正是代表圣主权威的圣主令。
她将令牌递到楚无难手中，指尖不经意间划过他的掌心，带着一丝微凉。
“拿着吧。凭此令，可开启古洞外围禁制。切记，万事小心，若事不可为，立刻退出，不可强求。”
雪无瑕叮嘱道，眼神中满是关切，“为师……和琉璃，都在等你平安归来。”
“弟子谨记师尊教诲。”楚无难接过令牌，入手温润，他能感受到令牌中蕴含的磅礴圣力以及雪无瑕的一丝神念印记。
他郑重行礼，“多谢师尊。”
雪无瑕微微颔首，目光柔和地看着他。
楚无难不再多言，转身，手持圣主令，向着殿外走去。
雪无瑕静静地站在原地，凝视着那道逐渐远去的、挺拔如松的背影。
殿外柔和的光线勾勒出他年轻而充满力量的轮廓，也映照出她眼中复杂难明的情感。
那情感，如同静水深流。
既有师长对得意弟子成才的欣慰与骄傲，有一种近乎母亲对待孩儿的慈爱与牵挂……
更有着……超越了师徒伦常，连她自己有时都难以清晰界定的悸动。
她与夜琉璃，一个圣洁，一个妖媚，性格迥异。
却因共同培养楚无难，早已将彼此的命运，以及所有的心神，都牢牢系在了这个年轻的圣子身上。
她们，早已离不开他了。
直到楚无难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殿门外的光晕中，圣心天殿的禁制重新闭合。
雪无瑕这才缓缓收回目光，转身望向窗外那无垠的云海与圣光。
她轻轻叹息一声，那叹息声飘散在弥漫着莲香的空气中，带着一丝甜蜜的怅惘。
而楚无难，在踏出圣心天殿的瞬间，脸上的温和便已收敛，重新恢复了淡漠与深邃。
他目光投向圣魔台的方向，那里，通往圣魔古洞的入口，正等待着他的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