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污水之下的中转站（1/2）

黑暗。

令人窒息的、粘稠的黑暗。唯一的亮光来自“螺丝”手中那根快要燃尽的幽绿照明棒，还有龙我怀里那缕微弱却固执的银光。

他们在齐膝深的污水中跋涉，刺骨的冰冷和令人作呕的气味不断侵蚀着意志。管道四壁湿滑，布满了滑腻的苔藓和不明粘液。身后的远处，机械节肢划动污水的“咔嚓”声和低沉的嗡鸣时近时远，像悬在脖颈后的催命符。

“还有多远！”龙我喘着粗气，汗水混着溅起的污水从额头滑落。他必须用尽全力才能保持平稳，怀里林道一的重量和那缕银光的脆弱，让他感觉像是捧着一块随时会碎裂的冰。

“快了！就在前面那个岔路向左！”“螺丝”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在这封闭空间里依然清晰。他对地形的熟悉程度令人咋舌，总能在看似绝路的管道尽头找到隐藏的检修口或裂缝。“这帮‘清道夫’的狗鼻子真灵，改装过的地下嗅探型号……听声音至少来了三台！”

战兔殿后，build驱动器握在手中，却不敢轻易使用。在这狭窄空间，能量攻击的余波可能引发坍塌，或者更糟——干扰到林道一那微弱的稳定状态。他只能凭借体术和偶尔投掷的、不产生强光的物理干扰弹，迟滞追兵。

“你好像对‘净化委员会’很了解？”艾丽西亚如同幽灵般滑行在队伍侧面，声音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带着审视的意味，“他们的装备、行动模式、甚至内部条例。”

“螺丝”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在这片废墟里找食吃，什么牛鬼蛇神都得认识点。‘清道夫’？一群穿着光鲜制服的秃鹫罢了，专挑别人不要的‘垃圾’下手，还美其名曰‘净化’。”他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我捣鼓我的小玩意儿，他们就找上门，说我的研究‘可能引发不可控的规则污染’，要没收‘设备’和‘资料’。嘿，去他们的！”

“设备？资料？”战兔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和‘规则’有关？”

“说了现在不是时候！”“螺丝”烦躁地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在一个分岔口果断左转，“这边！跟紧！”

他们冲入一条相对干燥、铺着陈旧金属格栅的通道。脚下的污水声消失了，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和脚步声在空旷的管道中回荡。身后的机械声似乎被暂时甩开了一段距离。

又拐过几个弯，前方出现了一扇锈迹斑斑、但看起来异常厚重的圆形气密门。门中央有一个老式的手轮阀。

“到了！”“螺丝”冲到门前，熟练地从腰间掏出一串奇形怪状的工具，三两下撬开了手轮阀旁一个不起眼的控制面板盖子，将几根导线快速接驳上去。一阵短促的电流火花闪过，气密门内部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帮忙！”他喊道。

龙我和战兔上前，合力转动沉重的手轮。铰链发出刺耳的呻吟，门被缓缓拉开一条缝，一股陈腐但还算干燥的空气涌出。

门后，是一个大约半个篮球场大小的空间。这里似乎是旧时代某个地下基础设施的中转站或小型仓库。墙壁是裸露的混凝土和粗大的管道，部分区域有加固的金属框架。一些废弃的货架东倒西歪，上面堆满了看不清用途的陈旧设备和蒙尘的箱子。角落里，几盏接在杂乱电线上的应急灯发出昏暗的、不稳定的光芒，为这片空间提供了基本照明。

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间中央，一个用各种废旧金属板、管道和电子元件拼接而成的、形似工作台的复杂装置。台面上堆满了显示器（大部分是黑的）、裸露的电路板、焊接工具，以及一些封装在透明容器里、散发着微光的奇特晶体或液体。旁边还有几张简陋的行军床和几个物资箱。

这里就是“螺丝”的“存货”地点和临时据点。

几人迅速进入，“螺丝”最后一个进来，用力将气密门重新旋紧，并拉下了门内侧几道看起来就很坚固的手动门栓。

“暂时……安全了。”他靠在门上，长长呼出一口气，抹了把脸上的黑灰，这才借着昏暗的灯光仔细打量新来的“盟友”。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龙我怀中的林道一身上，尤其是那抹胸口的银光。少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好奇和……某种近乎狂热的研究欲，但很快被他掩饰过去。

“把他放那边……干净点的床上。”“螺丝”指了指一张铺着还算整洁防尘布的行军床，“小心点。”

龙我依言，小心翼翼地将林道一放下。银光依旧在闪烁，频率似乎比奔跑时平稳了一些，但林道一本人依然毫无意识，脸色苍白得可怕。

艾丽西亚已经如同本能般开始检查这个临时据点，评估安全性和可利用资源。战兔则走到“螺丝”的工作台前，目光扫过那些奇特的物件。

“现在，可以说了吗？”战兔转身，看向少年，“你是谁？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还有，你提到的‘老古董记录’和林的‘信号’像，是什么意思？”

“螺丝”挠了挠头，似乎有些苦恼于如何解释。他走到工作台旁，在一堆杂物里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个巴掌大小、外壳布满划痕的旧式数据板。他熟练地启动它，屏幕上跳动着雪花和乱码，但很快稳定下来，显示出一份极其古老的、图像模糊的记录文件。

“我叫……算了，螺丝就螺丝吧，代号而已。”他示意战兔过来看屏幕，“我以前……是个遗迹‘掘客’和自学的地下工程师。主要在旧城区和更外围的废墟里，挖点旧时代的科技残骸，修修补补，或者研究点边角料。大概一年前，我在一个被深度掩埋的旧研究所废墟里，挖到了这个。”

屏幕上显示着残缺的文字记录和一些抽象的能量波形图。

“……项目编号：Ω-7。主题：‘跨规则适应性载体’初步观测记录……观测对象：代号‘银星’的原始活性片段……其特征辐射频谱表现为……稳定低熵银白色核心脉冲……具备极微弱的环境规则交互与自组织趋向……与已知混沌污染及秩序固化现象均有本质区别……推论：可能为某种未定义‘种子’或‘蓝图’的雏形……”

记录到这里就中断了，后面是大片的损毁数据。

“银星……核心脉冲……”“螺丝”指着记录上的波形图，又指了指床上林道一胸口的光芒，“你们看，虽然细节和强度天差地别，但这个基础频谱特征，还有那种‘感觉’……非常像！我一直在想，‘银星’到底是什么，它后来怎么样了。直到刚才，你们的车经过，我的一个自制广谱感应器突然发疯一样报警，指向的就是这个‘信号’！”

他眼神灼热地看着昏迷的林道一：“所以，我帮你们，一是讨厌‘清道夫’，二就是……我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他和记录里的‘银星’有什么关系？他身上发生的，是不是就是‘跨规则适应性’的体现？”

战兔和龙我对视一眼，心中震撼。Ω项目？银星？这听起来像是比“变革之种”更早期、更基础的研究！难道林道一体内的种子，其根源可以追溯到那个未知的旧时代计划？

“你所知的‘Ω项目’，还记录了什么？”艾丽西亚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问道。

“没了，就这一份残片。那个研究所废墟大部分都塌了，还被强烈的残留辐射污染，我差点没命出来。”“螺丝”摇头，“但就凭这点，我就知道‘清道夫’为什么像闻到血的鲨鱼一样扑过来了。他们想要的，恐怕不只是‘净化’他，而是……得到他，或者他体内的那个‘东西’。”

就在这时——

砰！砰！砰！

厚重的气密门外，突然传来沉重的撞击声！不是机械节肢，更像是某种重物在砸门！

紧接着，一个经过放大、冰冷而漠然的电子合成音穿透门板传来：

“确认目标及高价值关联个体已进入封闭空间。执行‘破拆-捕获’方案。警告，内部人员放弃无谓抵抗。”

“他们……怎么这么快找到这里的？！”龙我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