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潮汐低语与未愈的弦（1/2）

海边的第一个夜晚，是在疲惫与警觉的撕扯中度过的。

篝火彻夜未熄，既是温暖和光明的来源，也是抵御未知黑暗的心理屏障。龙我自告奋勇守了第一班夜，背靠着古船冰冷的船体，耳中听着海浪规律却永不重复的冲刷声，眼睛则死死盯着礁石与悬崖方向的阴影。艾丽西亚和战兔抓紧时间休息，为白天的探索储备体力。林道一则躺在艾丽西亚用干燥海草和柔软植物纤维铺就的简易“床铺”上，呼吸渐渐平稳，胸口的银光在沉睡中如同呼吸般微微起伏，与远处潮汐的韵律隐约相合。

一夜无惊无险。没有追兵的迹象，没有凶猛的变异海兽，甚至连恼人的蚊虫都稀少。只有海风，只有潮声，只有这片灰色海岸亘古不变的寂寥。

黎明时分，铅灰色的云层裂开几道缝隙，漏下稀薄但真实的天光。空气依旧清冷潮湿，但视野开阔了许多。

众人醒来，简单洗漱（用珍贵的淡水），分食了昨晚剩下的一些贝肉和海藻汤。身体的疲惫感稍有缓解，但精神的弦依旧紧绷。

“今天的主要任务。”战兔将几块平滑的礁石当作临时会议桌，用手指在沙地上画着简图，“第一，彻底检查这片海滩及悬崖附近区域，确认安全，寻找更稳定的淡水来源和食物储备点。第二，尝试修复和补充我们的装备。我的驱动器需要重新校准能量回路，龙我的护甲需要修补，艾丽西亚的武器和工具也需要维护。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弄清楚我们的确切位置，以及下一步的方向。**”

他的目光落在古船上，又看向林道一：“林，你需要尽可能多地回忆和感知与古船连接时获得的任何信息，特别是关于坐标、地图，或者这片区域可能存在的‘地标’。艾丽西亚，你和我负责周边探索。龙我，你体力最好，负责在营地附近搜集加固材料的重活，并随时照应林。”

分工明确，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战兔和艾丽西亚一前一后，沿着海岸线向两侧探索。他们走得极其小心，借助礁石和灌木丛隐蔽身形，随时留意沙滩上的痕迹、悬崖上的岩洞、以及海面上任何异常的动静。艾丽西亚手中那个能量濒临耗尽的扫描仪偶尔发出微弱的嘀嗒声，记录着环境参数和可能的能量残留。

龙我则像个不知疲倦的工蚁，开始在古船周围忙碌。他搬运更大的石块加固防风窝棚，搜集更多干燥的漂木和海草储备燃料，甚至还用尖锐的石片和坚韧的藤蔓，尝试制作几把简陋但实用的鱼叉和挖掘工具。他的动作大开大合，仿佛要将之前的憋屈和无力感全部发泄在劳动中。

林道一坐在古船边一块相对平坦的礁石上，面朝大海。他没有急着去“回忆”或“感知”，而是让自己先安静下来。

清晨的海风带着咸味拂过脸颊，冰凉湿润。海浪的声音比夜晚更加清晰，层层叠叠，永无止息。他闭上眼睛，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呼吸上，然后慢慢下沉，沉入那片依旧布满“房间”和“杂物”的意识之海。

这一次，他没有试图去“整理”或“理解”那些混乱的碎片。他只是像一个旁观者，静静地“看”着它们。来自“导航信标”的数据流、古船的记忆残影、金字塔系统的冰冷逻辑、甚至更早之前裁决者的印记和混沌污染的残留……所有这些都如同深海中的发光水母，在意识的暗流中缓缓飘荡、起伏。

他寻找着与“海洋”、“南方”、“坐标”相关的“感觉”。

慢慢地，一些碎片开始响应他的“注视”。

并非清晰的信息，而是更加原始、更加接近本能的**意象**与**韵律**。

他“看到”的不再是古船内部的结构图，而是**一种宏观的“流向图”**——仿佛从极高处俯瞰，这片大陆的南部沿海区域，能量（或者说某种更基础的“存在”）的流动并非均匀分布，而是像洋流一样，有着相对固定的“路径”和“涡旋”。古船之前停泊并唤醒的“蛇径”河道，似乎是某条深入内陆的“支流”末端。而他们现在所在的这片海滩，则位于一条规模更大的“近海主脉”的边缘地带，一个相对平静的“回水区”。

他“听到”的不再是具体的坐标数字，而是**一种空间的“共鸣频率”**。这片海滩、上方的天空、脚下的岩石、面前的大海，乃至更深处的地壳……都在散发着各自极其微弱、但组合起来却独一无二的“振动”。这种“振动”的复杂图谱，本身就构成了一个无法用常规经纬度描述的“地址”。古船正是捕捉并匹配了这种“地址”，才将他们送到了这里。

而更让他心神不宁的，是那来自南方更遥远海域深处的“呼唤”。在清晨相对宁静的意识状态下，那呼唤变得更加清晰，不再是模糊的感觉，而是一种**带有明确“指向性”和“渴求”的韵律波动**。它并非语言，却传达着类似“归来”、“汇聚”、“完成”的意念。这波动与他胸口的银光产生了微妙的谐振，仿佛他体内的某种“缺失的部分”，正在被那远方的存在所吸引、所补充。

他甚至能隐约感觉到，这呼唤的源头，不止一个。在南方海域的深处，似乎存在着**数个**散发着类似波动的“点”，它们共同构成了一个庞大而古老的……**阵列**？或者**网络**？

林道一猛地睁开眼睛，胸膛微微起伏。刚才的感知耗神不小，但收获也远超预期。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龙我正好抱着一捆新搜集的漂木回来，看到林道一脸色变化，关切地问道。

林道一将自己的感知——过滤掉过于玄乎的部分，用相对易于理解的方式——告诉了龙我，也告诉了稍晚些时候返回的战兔和艾丽西亚。

战兔听完，陷入沉思。“能量流动的路径……空间的共鸣频率……这解释了我们为什么没有精确坐标，古船却能准确定位。它使用的很可能是另一套与常规物理坐标系并行的定位系统。”他看向艾丽西亚，“这在理论上可能吗？”

艾丽西亚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锐利光芒：“旧时代最前沿的‘Ω项目’相关传闻中，有提及过‘规则拓扑定位’和‘本质信息共振导航’等概念，但都被认为是理论猜想或实验阶段的技术。如果这艘船真的源自那个时代，甚至更早，那么它使用这类技术并非不可能。”她看向古船，“这艘船本身，就是证明。”

“那南边的‘呼唤’呢？”龙我更关心这个，“是敌是友？会不会又是‘净化委员会’或者灰衣人搞的鬼？”

林道一摇头：“感觉……不一样。灰衣人的感觉是‘掠夺’和‘冰冷’，‘净化委员会’是‘排斥’和‘毁灭’。但这个‘呼唤’……更接近这艘船给我的感觉，古老、安静，带着一种……‘目的性’，但不是恶意的目的。像是……一个设定好的程序，在等待输入，或者一个残缺的拼图，在等待缺失的部分。”

“目的性……”战兔咀嚼着这个词，“是‘银星’计划的目的？还是别的什么？”他看向辽阔而阴沉的海面，“看来，南方的海域，我们必须去探一探了。但前提是，我们必须有可靠的船只，或者……让这艘古船再次动起来。”

提到古船，众人再次将目光投向它。

艾丽西亚上午的探索，在营地后方悬崖的半腰处，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天然岩洞**。洞口被茂密的耐盐碱灌木和藤蔓遮挡，内部空间不大，但干燥，可以避风挡雨，且位置相对隐蔽，比露天海滩更适合作为较长期的据点。

下午，四人合力，将营地的重要物资和那个简陋的防风窝棚转移到了岩洞内。古船体积庞大，无法移动，便作为“前哨”和“地标”留在原地。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在相对安稳（但心理压力不减）中度过。

战兔利用找到的少量可用金属碎片（来自旧时代被冲刷上岸的垃圾）和自身对能量结构的理解，勉强修复了build驱动器的基础能量循环，虽然离全盛状态差得远，但至少能进行低功率的变身和能量操作了。他还尝试用龙我找到的、一种带有微弱弹性和韧性的特殊海藻纤维，混合树脂，制作替代的能量传导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