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山外霓虹三日(1/2)
马车在碎石路上颠簸了整整三日,李秀兰的掌心被车票边缘磨出了血痕。她蜷缩在车厢角落,闻着同车乘客身上陌生的烟草味,总觉得后颈发凉——仿佛王大柱的手还掐在那里,指甲嵌进皮肉。
省城车站的汽笛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李秀兰攥紧包袱钻出车厢,眼前的水泥路面亮得刺眼,来往的汽车喷着黑烟,把她刚换上的灰布裙溅满泥点。她望着路边橱窗里倒映的自己,粗布头巾下露出的几缕头发已经发白,哪还有半分昔日山村里被称作山茶花的模样。
妹子,要住店不?浓妆艳抹的妇人晃着绢帕凑过来,香水味呛得她直皱眉,咱们这儿便宜,还管饭。
李秀兰后退半步,包袱里的金镯子硌着肋骨。她想起赵春娥倒下时,镯子内侧的永结同心四个字在血泊里泛着冷光。昨夜宿在小旅馆,她用石头磨掉了刻字,金属碎屑落在枕头上,像极了母羊流产时的血沫。
穿过三条街,终于在巷尾找到招工启事上的纺织厂。铁门内传来机器轰鸣,女工们踩着高跟鞋进出,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让她想起赵春娥的旗袍盘扣撞在门框上的脆响。
会踩缝纫机吗?工头上下打量她,目光在她隆起的腹部停留片刻,咱们这儿不招孕妇。
李秀兰手忙脚乱地解开包袱:我没怀孕!这是......她摸到赵春娥的口红,慌忙塞回布包,我能吃苦,什么活都能干。
工头嗤笑一声,转身要走。李秀兰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肩头青紫的伤痕:我是逃出来的,您行行好......
围观的女工们发出惊呼。工头皱起眉头,从兜里掏出登记表:先试三天,工钱减半。
宿舍是间十平米的屋子,八张上下铺挤得满满当当。李秀兰分到上铺,床板缝隙里卡着半截断齿的木梳。下铺的女工叫阿翠,见她铺床时总护着腹部,小声问:真是被男人打的?
李秀兰点点头,指甲掐进掌心。阿翠从枕头下摸出瓶雪花膏:抹这个,去疤。她的手腕上戴着红绳,系着枚铜钱,我男人在码头扛货,上个月被货物砸断了腿,现在还躺医院呢。
夜里机器声停了,李秀兰躺在床上数砖缝。窗外飘来不知谁家收音机的声音,唱着天涯呀海角......她摸着藏在枕下的金镯子,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话,此刻听来竟像诅咒。
半月后的清晨,李秀兰在食堂打粥时听见女工们议论。听说后山那寡妇死了?可不是,脑袋都被砸烂了!还有个赌鬼男人,腿也断了,警察正满山找呢。
她的手一抖,粥洒在鞋面。阿翠扶住她:你脸色真差,是不是中暑了?
李秀兰强笑:可能是夜班太累。她转身往车间走,帆布鞋上的水渍很快被汗水洇湿。缝纫机的针脚歪歪扭扭,线团滚到脚边时,她看见王大柱的脸浮现在布料上——那天在山道上,他瘸着腿追马车,眼里的凶光比山里的狼还可怕。
下班时阿翠塞给她个油纸包:尝尝我男人做的卤蛋。李秀兰咬开蛋糕,咸香混着泪水落进喉咙。她突然想起母羊,想起它最后看自己的眼神,那里面没有恨,只有对活着的疲惫。
深秋的雨说来就来。李秀兰抱着刚熨好的旗袍往仓库送,在楼梯拐角撞见工头。男人的手擦过她腰际:这批货赶完,带你去见个老板。
她后退半步,后背抵着冰凉的墙壁。工头的酒气喷在脸上:别装正经,山里来的哪个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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