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深山寒影，孤途危局（1/2）

深山寒影，孤途危局

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粗麻布，沉甸甸地压在青石岭的山尖上。李秋月揣着怀里皱巴巴的纸条，指尖被纸边磨得发疼，却依旧死死攥着——那是白天从砖窑厂后厨帮工张婶偷偷塞给她的名单，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三个名字，都是被赵虎拖欠工资超过半年的工人，如今都已离开砖窑厂，散落在周边几个山村。

“大山，你确定这条路能通到核桃湾？”秋月的声音被山风揉得有些发颤，脚下的碎石子硌得她脚心发麻。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褂，裤脚卷到膝盖，露出的小腿在月光下泛着瓷白的光，即便沾了泥点，也难掩那份藏在朴素里的风姿。

大山走在前面，宽厚的肩膀扛着一把砍柴刀，既能开路也能防身。他回头看了一眼秋月，眼神里满是疼惜：“错不了，我小时候跟爹打猎，常往这边跑。核桃湾离砖窑厂远，赵虎的人一般不去那边，王老四应该还在村里。”

王老四是名单上的第一个人，据说去年冬天在砖窑厂干活时被机器砸伤了腿，赵虎不仅没给医药费，还扣了他三个月工资，逼得他拖着伤腿回了家。秋月想起张婶偷偷跟她说的话，王老四家里有个瘫痪的老娘和上学的娃，一家人就靠他这点工资活命，如今日子过得快揭不开锅了。

山路崎岖，两旁的树林黑黢黢的，树枝像鬼爪子一样伸出来，偶尔传来几声夜鸟的啼叫，更添了几分阴森。秋月紧紧跟在大山身后，好几次差点滑倒，都被大山及时伸手扶住。他的手掌粗糙有力，带着常年干农活的厚茧，落在她胳膊上，却让人莫名觉得安心。

“慢点走，不用急。”大山放慢了脚步，声音低沉而稳重，“赵虎那边一时半会儿想不到我们会连夜找工人，我们赶在天亮前到核桃湾，跟王老四说清楚情况，争取让他跟我们一起去告赵虎。”

秋月点点头，咬了咬嘴唇：“就是怕……怕其他人也跟张婶一样，不敢得罪赵虎。张婶说，赵虎在这一片势力大，跟镇上的一些人也有勾结，之前有人想告他，结果被他找了个由头，打得住进了医院，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提到赵虎，大山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拳头不自觉地攥紧。他想起当初自己为了给秋月凑彩礼，在砖窑厂没日没夜地干活，最后却被赵虎以“干活不认真”为由扣了大半工资。要不是因为这事，他和秋月早就成亲了，也不会让刘佳琪有机会趁虚而入。

一想到刘佳琪，大山的心里就像扎了根刺。他至今记得，那天他去找赵虎要工资，却看到刘佳琪依偎在赵虎身边，笑靥如花地帮着赵虎说话，还嘲讽他“自不量力”。刘佳琪是邻村的姑娘，长得也算是清秀，以前还主动对他示好过，只是他心里只有秋月，一直没理会。没想到她竟然会为了钱，跟赵虎这种人搅和在一起，还帮着他欺负乡亲们。

“不管有多难，我们都得试试。”大山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不能让赵虎一直这么横行霸道，也不能让兄弟们的血汗钱白白被他克扣。只要我们能联合起来，人多力量大，总能找到说理的地方。”

秋月看着大山坚毅的侧脸，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自从决定要帮着被拖欠工资的工人们维权，大山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再是以前那个只会埋头干活、不善言辞的老实人，他变得有担当、有勇气，为了自己，也为了这些受苦的乡亲，一步步扛起了责任。她悄悄伸出手，轻轻拉住了大山的衣角，就像小时候那样，只要抓住他的衣角，就什么都不怕了。

大山感觉到了她的动作，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月光洒在他脸上，照亮了他额头上的汗珠，也照亮了他眼底深处对未来的期盼。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在夜色中艰难地前行。而此刻，几十里外的砖窑厂办公室里，却是灯火通明。

刘佳琪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红酒，鲜红的液体在水晶杯里摇晃，映得她的脸颊格外娇艳。她穿着一身时髦的连衣裙，跟在村里时的朴素模样判若两人，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

“虎哥，你说大山和李秋月会不会真的去找其他工人了？”刘佳琪抿了一口红酒，声音带着几分娇嗔，却又藏着担忧。

赵虎坐在办公桌后，抽着烟，烟雾缭绕中，他那张布满横肉的脸显得有些狰狞。他弹了弹烟灰，冷笑一声：“找就找呗，我倒要看看，谁有胆子跟他们一起闹事。”

“可万一……万一他们真的联合起来，去镇上告我们怎么办？”刘佳琪放下酒杯，凑近赵虎，伸手搂住他的胳膊，“砖窑厂刚接到一笔大订单，要是这时候出了事，订单黄了不说，说不定还得关门大吉。”

赵虎拍了拍刘佳琪的手，语气满是不屑：“告我？他们有证据吗？就算有证据，镇上那些人谁不认识我？只要我打点一下，他们就算告到天边也没用。不过……”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阴鸷起来：“大山那小子，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仗着自己有把子力气，就想跟我作对。还有李秋月那个女人，长得狐媚子似的，整天跟大山黏在一起，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既然他们想找事，那我就成全他们。”

刘佳琪眼睛一亮，连忙问道：“虎哥，你有什么好办法？”

赵虎凑到刘佳琪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刘佳琪听着，脸上渐渐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眼神里的阴狠也越来越浓。

“虎哥，你这主意太妙了！”刘佳琪笑得花枝乱颤，“这样一来，不仅能阻止他们找到工人，还能让大山和李秋月身败名裂，看他们以后还怎么在这一片立足！”

赵虎得意地笑了起来，伸手捏了捏刘佳琪的脸颊：“还是你聪明，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你现在就去安排人，盯着核桃湾、李家坳那几个村子，只要大山和李秋月找到那些工人，就按我说的做。我要让他们知道，跟我赵虎作对，没有好下场！”

“好嘞，虎哥，我这就去办！”刘佳琪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扭着腰肢走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赵虎看着刘佳琪的背影，又抽了一口烟，眼神阴鸷得可怕。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喂，是我……帮我查两个人，一个叫大山，一个叫李秋月，他们现在在往核桃湾去的路上，你带几个人过去，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必要的时候……给他们一点教训，让他们知道厉害。”

挂了电话，赵虎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他倒要看看，大山和李秋月这对痴男怨女，能掀起什么风浪。

天快亮的时候，大山和秋月终于走到了核桃湾村口。村子不大，几十户人家零散地分布在山坳里，此刻大多还沉浸在睡梦中，只有几户人家的烟囱冒出了袅袅炊烟。

“我们先去村头的老槐树底下等，等天亮了再去问王老四家在哪里。”大山说道，他怕现在去敲门，会惊扰到村民。

两人坐在老槐树下，借着微弱的晨光，互相看着对方。秋月的脸上沾了些泥土，头发也有些凌乱，却依旧难掩那份动人的风姿。大山伸手，轻轻帮她拂去脸上的泥土，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秋月，委屈你了。”大山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让你跟着我熬夜赶路，还得担惊受怕。”

秋月摇摇头，眼里闪着泪光：“不委屈，只要能跟你在一起，能帮乡亲们讨回公道，再苦再累我都愿意。大山，我相信你，我们一定能成功的。”

就在这时，村口传来了几声狗叫，紧接着，有两个人影朝着老槐树这边走来。大山立刻警惕起来，握紧了身边的砍柴刀，示意秋月躲在自己身后。

走近了才看清，是两个穿着粗布衣裳的中年男人，手里扛着锄头，像是要去地里干活。看到大山和秋月，两人愣了一下，停下了脚步。

“你们是谁？来我们核桃湾干什么？”其中一个高个子男人问道，眼神里带着几分戒备。

大山连忙站起身，脸上露出友善的笑容：“大哥，我们是青石岭那边的，我叫大山，这是我媳妇秋月。我们是来找王老四的，想问他点事。”

听到“王老四”三个字，两个男人的眼神明显变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语气也变得冷淡起来：“王老四不在村里，你们回去吧。”

“不在村里？”大山皱起了眉头，“大哥，我们听说他腿伤了，一直在家养病，怎么会不在呢？”

“谁跟你们说的？”另一个矮个子男人警惕地看着他们，“王老四早就搬走了，至于搬到哪里去了，我们也不知道。你们找他有什么事？是不是跟砖窑厂的事有关？”

大山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王老四出什么事了？他连忙说道：“大哥，我们是想找王老四商量讨工资的事。赵虎拖欠了他的工资，还不给医药费，我们想联合起来去告赵虎，帮他讨回公道。”

没想到，听到这话，两个男人脸色大变，高个子男人连忙摆了摆手：“你们别找我们，我们不知道什么工资不工资的，也不认识什么王老四。你们快走吧，别在我们村里闹事！”

说完，两人扛起锄头，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仿佛大山和秋月是什么洪水猛兽。

大山和秋月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王老四真的搬走了？还是说，他们是因为害怕赵虎，故意不肯说？

“大山，怎么办？”秋月有些着急，“他们好像不愿意提王老四的事，也不愿意帮我们。”

大山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不对劲，他们刚才提到砖窑厂的时候，眼神很紧张，肯定是知道什么。说不定王老四没搬走，只是他们被赵虎威胁了，不敢跟我们说实话。”

就在这时，村里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夹杂着女人的哭喊和男人的呵斥。大山和秋月对视一眼，连忙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跑近了才看到，一户人家的院子里围了不少村民，院子里，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正揪着一个瘸腿的中年男人的衣领，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旁边一个老妇人坐在地上哭，一个小女孩吓得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而那个瘸腿的中年男人，正是他们要找的王老四！

“赵虎说了，你要是敢跟大山那小子一起闹事，就别怪他不客气！”黑衣男人用力推了王老四一把，王老四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重重地摔在地上，受伤的腿明显疼得厉害，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我没有……我没有要跟他们闹事……”王老四忍着疼，声音微弱地辩解着。

“没有？”黑衣男人冷笑一声，抬脚踹在王老四的腿上，“那大山和李秋月怎么会来找你？我告诉你，识相点就乖乖听话，别想着告赵虎，不然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老妇人哭得更厉害了：“求求你，放过我们家老四吧，我们不敢了，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