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寒窑风言碎,暖粥试真心(1/2)
秋雨连下了三日,深山里的雾气浓得化不开,像一层洗不净的灰纱,裹着李秋月单薄的身影,在灶台边转了大半个时辰。
铁锅架在柴火上,咕嘟咕嘟煮着小米粥,金黄的米粒在沸水中翻滚,散发出淡淡的米香。可这香气飘进鼻腔,秋月却只觉得喉咙发堵,眼前总晃着前日大山从镇卫生院回来时的模样——他额角贴着纱布,裤腿沾着泥污,眼神里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慌乱与愧疚,一进门就扑通跪在她面前,说:“秋月,我错了,你再信我一次。”
她没应,也没扶。只是转身走进了里屋,关上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门后,她背靠着冰冷的木板,眼泪无声地淌下来,打湿了衣襟。
这不是第一次了。
从去年秋收后,邻村的刘佳琪频繁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风言风语就没断过。刘佳琪是镇上小学的代课老师,穿得光鲜,说话也温柔,不像她,整日围着灶台、田地转,手上满是老茧,身上总有洗不掉的泥土味。起初,秋月没当回事,大山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是她十八岁就嫁了的男人,她不信他会变心。
可信任这东西,就像窗纸,一旦被戳破了一道缝,风就会源源不断地钻进来,慢慢把整扇窗都吹垮。
第一次撞见大山和刘佳琪在一起,是在镇上的供销社。她去买盐,远远就看见大山站在柜台前,手里拿着一条印着碎花的丝巾,递给了刘佳琪。刘佳琪笑得眉眼弯弯,接过丝巾围在脖子上,抬头看向大山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爱慕。秋月的心当时就像被针扎了一样,密密麻麻地疼。她没上前,悄悄转身回了家,等大山回来,她问起丝巾的事,大山只说:“佳琪老师帮咱家娃补了好几次课,这是谢礼。”
她信了。因为她知道,自家儿子小石头调皮,学习成绩差,刘佳琪确实常留他在学校补课。
可后来,越来越多的细节让她无法自欺欺人。大山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身上偶尔会沾着不属于她的香水味,领口还出现过陌生的口红印。村里的闲言碎语也越来越难听,二婶子在井边洗衣服时,会故意拉高嗓门说:“有些人啊,真是不知足,家里有个任劳任怨的媳妇还不够,非要去招惹外面的妖精。”三嫂子在晒谷场碰到她,会假意关心地问:“秋月啊,你家大山最近是不是很忙?我昨天看见他和刘老师在山路上走得挺近呢。”
每一句闲言碎语,都像一把钝刀,在她心上反复切割。她跟大山吵过、闹过,大山每次都赌咒发誓,说自己和刘佳琪只是普通朋友,是村里人瞎造谣。可他的解释越来越苍白,眼神也越来越闪躲。
直到前日,村里的放羊老汉王大爷急匆匆跑来说,大山和刘佳琪在山坳里被大雨困住,两人躲在山洞里,不知怎么就打了起来,大山为了护着刘佳琪,不小心摔破了头。秋月赶到的时候,就看见大山额角流着血,刘佳琪站在一旁哭红了眼睛,看见她来,还故意往大山身边靠了靠,低声说:“秋月姐,你别怪大山哥,都是我的错。”
那一刻,秋月所有的隐忍和信任,彻底崩塌了。
她没跟大山说一句话,转身就回了家。当晚,她就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娘家。大山死死拽着她的行李,跪在地上,头磕得砰砰响,说:“秋月,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和佳琪之间什么都没有,那天在山洞里,她想拉我,我不愿意,争执的时候才摔了。你别走,为了小石头,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小石头抱着她的腿,哭得撕心裂肺:“娘,你别走,我以后一定乖乖听话,我不要爹娘分开。”
看着儿子红肿的眼睛,秋月的心软了。她嫁过来十五年,从青涩的姑娘变成了眼角有细纹的妇人,这个家,这片山,还有身边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早已刻进了她的骨血里。她终究是舍不得。
可信任碎了,再想粘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娘,粥好了吗?我饿了。”小石头揉着眼睛从里屋走出来,小小的身子裹着厚厚的棉袄,脸上还带着泪痕。
秋月吸了吸鼻子,强压下心头的酸楚,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快好了,再等一会儿,给你卧个鸡蛋。”
她往粥里打了两个鸡蛋,用勺子轻轻搅散。大山从外面回来了,身上带着一身寒气和雨水,他手里拿着一把湿漉漉的柴,走进灶房,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秋月的脸色,低声说:“我去后山捡了点干柴,这雨看样子还要下几天。”
秋月没说话,只是把煮好的粥盛进碗里,递给小石头,又盛了一碗,放在桌子的另一边,自己则端着碗,坐在灶台边,慢慢喝着。
大山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往日里,她总会主动接过他手里的柴,帮他拍掉身上的雨水,递上一杯热水。可现在,她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她。他心里像被堵住了一样,难受得厉害。
“秋月,”他犹豫了半天,终于开口,“我今天去镇上给你买了你爱吃的红糖糕,放在柜子里了。”
秋月依旧没应声,只是喝粥的速度慢了下来。
小石头看了看爹,又看了看娘,小声说:“娘,爹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他吧。”
秋月摸了摸儿子的头,没说话。她不是不想原谅,只是心里的坎,过不去。
接下来的几天,大山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不再晚归,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去地里看看庄稼,回来就帮着秋月做家务,喂猪、劈柴、挑水,把家里的重活都揽了下来。他还学着做饭,虽然做得不好吃,有时盐放多了,有时饭煮糊了,但他依旧乐此不疲。
可秋月对他,始终是不冷不热的态度。他说话,她就听着;他做事,她就看着,很少主动跟他交流。她心里清楚,大山是在弥补,可那些伤害已经造成了,不是几句道歉、几天勤快就能抹平的。
这天,雨终于停了,太阳出来了,雾气也散了不少。秋月想着家里的菜窖快空了,就准备去山里挖点野菜。大山听说了,连忙拿起锄头,说:“我跟你一起去。”
秋月没拒绝,也没同意,只是背着竹篮,径直朝山里走去。
大山跟在她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山路湿滑,秋月走得有些吃力,大山想扶她,伸手又缩了回来,怕她不领情。
走到半山腰,远远就看见几个村里的妇人在挖野菜,正是二婶子和三嫂子她们。看见秋月和大山,她们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异样,说话的声音也低了下去,却又能刚好让秋月听见。
“你看,这不是秋月吗?还跟大山一起进山呢,看来是原谅他了。”
“原谅又怎么样?破镜难圆,心里肯定有疙瘩。再说了,刘老师那边,能那么容易放手吗?”
“我听说,刘老师昨天还去镇上找大山了,不过大山没理她。”
“那可不一定,男人嘛,都是喜新厌旧的,说不定过几天就又故态复萌了。”
那些话像针一样,扎进秋月的耳朵里,让她心里一阵难受。她停下脚步,转身就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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