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山雾里的碎月(1/2)

李秋月把最后一缕湿发绾进竹簪时,灶间的柴火正好噼啪炸开一声响。火星子溅在青石板上,像极了昨夜大山推门进来时,眼里晃过的那点碎光。她伸手摸了摸灶台上温着的玉米糊糊,瓷碗外壁的温度透过指尖漫上来,却暖不透从昨夜就结在心底的冰。

院门外的老槐树上,两只灰雀叽叽喳喳地蹦着。秋月记得开春时大山还说,等槐花开了就给她编个花环。可如今槐花谢了又开,枝头挂着的只剩些枯黄的碎瓣,他许的愿倒像被山风吹走的烟,连个影子都没留下。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秋月握着木勺的手顿了顿,没回头。她知道是大山,只有他的脚步声会这么沉,像踩在积了雪的山路上,每一步都带着说不清的滞重。

“早饭好了。”她的声音很轻,混在柴火的噼啪声里,几乎要被吞没。

大山没说话,径直走到灶台边坐下。粗粝的手指摩挲着瓷碗的边缘,指缝里还嵌着没洗干净的泥土——那是昨天去后山给刘佳琪修篱笆时沾上的。秋月瞥见那点土,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细细密密的疼。

“昨天……佳琪那边的篱笆修好了?”她还是问了,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大山抬眼看她,眸子里蒙着一层雾。“嗯,修好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她一个姑娘家,山里的野猪多,没个结实的篱笆不行。”

“是啊,她一个姑娘家不容易。”秋月低下头,用木勺轻轻搅动着碗里的糊糊,“那你昨天晚上,在她那儿待到那么晚,也是因为怕她一个人害怕?”

这句话像根细针,刺破了两人之间沉默的薄膜。大山的身子僵了僵,喉结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秋月看着他这副模样,突然就笑了,笑声里带着点自嘲:“我忘了,你一直都心疼她。从她刚搬来邻村那年,你就总往她那边跑。我还傻乎乎地以为,你只是热心肠。”

“秋月,不是你想的那样。”大山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和佳琪就是朋友,她……她身世可怜,我帮衬她几句是应该的。”

“应该的?”秋月猛地抬起头,眼里蓄满了泪,“那我呢?我是你媳妇,你陪我说话是应该的吗?你记得我的生日是应该的吗?你晚上早点回家,别让我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屋子,也是应该的吗?”

一连串的质问砸下来,大山的头垂得更低了。他知道自己理亏,可面对秋月的眼泪,他除了沉默,什么也做不了。他心里装着刘佳琪那双总是带着怯意的眼睛,也装着秋月这些年为这个家的付出,两种情绪拧在一起,像山里的藤蔓,把他缠得喘不过气。

秋月看着他沉默的样子,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滴在滚烫的糊糊里,溅起小小的水花。她抹了抹眼泪,站起身:“我去喂猪。”说完,转身就往外走,没再看大山一眼。

猪圈里的老母猪正哼哼着要食吃。秋月把猪食倒进石槽里,看着老母猪埋头吃起来,自己却站在原地发愣。她想起刚嫁给大山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会帮她一起喂猪,会把最甜的玉米留给她吃,会在晚上给她讲山里的故事。那时候的大山,眼里只有她一个人,像山里的太阳,只照着她这一片地方。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大概是刘佳琪搬来邻村之后吧。那个穿着碎花裙子,说话细声细气的姑娘,像一阵风,吹进了大山的心。他开始频繁地往邻村跑,开始对她嘘寒问暖,开始把本该留给她的关心,都给了另一个人。

“秋月姐。”

一个温柔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秋月回头,就看见刘佳琪站在猪圈门口。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布衫,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看起来干净又无害。

“佳琪?你怎么来了?”秋月的声音有些冷淡,她实在没办法对这个抢走自己丈夫注意力的女人笑脸相迎。

刘佳琪往前走近几步,手里拿着一个布包:“我昨天听大山哥说,你爱吃我做的槐花糕,今天特意做了点给你送来。”她把布包递过来,眼神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秋月姐,你别误会,我和大山哥真的只是朋友。我知道你最近不开心,都是我的错,你要是生气,就骂我几句吧。”

看着刘佳琪这副柔弱的样子,秋月心里的气突然就堵在了喉咙口。她知道刘佳琪没说错什么,可就是觉得委屈。她接过布包,指尖碰到刘佳琪的手,对方的手很软,像没干过活的样子——不像她,手上全是茧子,那是常年做家务、干农活磨出来的。

“我没生气。”秋月把布包放在石台上,“你有心了。大山在屋里,你要找他的话,进去吧。”

刘佳琪愣了愣,随即脸上露出一丝为难:“我不是来找大山哥的,我就是想给你送点槐花糕。秋月姐,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可我真的不想破坏你们的感情。我……”

“行了,别说了。”秋月打断她,“你回去吧,山里路不好走,晚了不安全。”

刘佳琪还想说什么,可看着秋月冷淡的眼神,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她点了点头,转身慢慢走远了。看着她的背影,秋月拿起石台上的布包,打开来,里面是一块块雪白的槐花糕,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可她一点胃口也没有,只觉得那香气像针一样,扎得她心口疼。

她拿着布包回到屋里时,大山已经不在了。灶台上的早饭还温着,他一口都没吃。秋月走到桌边坐下,看着那碗没动过的糊糊,眼泪又掉了下来。她知道,大山肯定是追着刘佳琪出去了。他总是这样,只要刘佳琪有事,他就会第一时间赶到。

下午的时候,天阴了下来,像是要下雨。秋月把晒在院子里的玉米收进粮仓,刚忙完,就看见大山从外面回来,身上湿漉漉的。

“你去哪了?”秋月问,声音里没了早上的激动,只剩下疲惫。

“佳琪家的屋顶漏了,我去帮她修了修。”大山一边脱下雨衣,一边说,“刚修好就下雨了,幸好赶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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