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噼啪跳着(2/2)

李秋月没说话,往火塘里添了把柴。火苗舔着柴禾,发出细碎的声响,像谁在低声哭。门外传来大山的脚步声,还有刘佳琪的笑,她的心猛地一沉,像被扔进了冰窖。

大山推门进来,带着满身酒气,刘佳琪跟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个油纸包。“看我给你带啥了?”大山把油纸包往桌上一拍,是两串糖葫芦,“佳琪买的,给小远吃。”

小远怯生生地看了李秋月一眼,没敢接。刘佳琪把糖葫芦塞到他手里,笑着说:“吃吧,你爹今天手气好,赢了不少呢。”

李秋月看着刘佳琪鬓角的红绒花,又看了看桌上的糖葫芦,突然抓起火塘边的铁钳,朝着桌上的油纸包砸过去。糖葫芦滚落在地,沾上了灶灰。

“你疯了?”大山一把推开她,李秋月踉跄着撞到墙上,额头磕在石灶上,疼得眼冒金星。

“这是我的家,你让她走!”李秋月捂着额头,血从指缝里渗出来,滴在胸前的衣襟上,像朵绽开的红梅。

刘佳琪吓得往后缩,大山却护在她身前:“你闹够了没有?佳琪好心来看小远,你发什么疯?”他指着门口,“你要是不想过了,就滚!”

李秋月看着大山眼里的凶光,又看了看缩在墙角的小远,突然不闹了。她慢慢站直身子,抹了把额头的血,血珠滴在地上,和之前洒的玉米面混在一起。

“我走。”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决绝,“这个家,我不待了。”

她走到墙角,拿起自己的蓝布包袱,那是她出嫁时带过来的,里面只有几件旧衣裳。小远哭着跑过来抱住她的腿:“娘,你别走好吗?我不吃糖葫芦了。”

李秋月蹲下来,摸着儿子的头,眼泪掉在他的脸上:“小远乖,娘去给你找吃的,很快就回来。”她把身上唯一一件没打补丁的棉袄脱下来,披在小远身上,“别跟你爹学,要好好念书。”

大山愣在原地,看着李秋月走出院门,风掀起她的衣角,像只断了线的风筝。刘佳琪拉了拉他的胳膊:“让她走,她过几天就回来了。”

大山没说话,看着地上的糖葫芦,突然觉得嘴里发苦。灶膛里的火彻底灭了,屋里冷得像冰窖,只有小远的哭声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荡。

李秋月没回头。她沿着山路往外走,额头的血冻成了冰,疼得她麻木。月亮从云里钻出来,照亮了前面的路,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只知道不能再回头了。山风吹过松林,发出呜呜的声响,像谁在夜里哭。

她走到山神庙时,停下来看了看那尊落满灰尘的神像。香炉里的香早就灭了,只剩下半截灰烬。她从怀里摸出个布包,里面是她攒了很久的几十个铜板,是准备给小远交学费的。她把布包放在神像前,对着神像磕了三个头。

“求您保佑小远。”她对着神像说,声音在空庙里回荡,“别让他跟他爹一样。”

起身时,看见庙门旁站着个黑影,吓了她一跳。走近了才看清,是村里的老猎户,背着猎枪正要上山。“妹子,这大半夜的,你往哪儿去?”老猎户的声音很粗,却带着关切。

李秋月摇摇头,没说话。老猎户叹了口气:“大山那小子对不起你,可你带着娃不容易。要不,先去我家凑合一晚?”

李秋月看着老猎户手里的猎枪,枪杆上还沾着雪,突然想起大山以前也爱打猎,那时他总能扛回野兔子,给她和小远炖汤喝。她吸了吸鼻子,眼泪又掉了下来。

“不了,大爷。”她擦了擦眼泪,“我想去镇上,找个活干。”

老猎户从怀里摸出两个烤红薯,塞到她手里:“路上吃,热乎。”他指了指山下的路,“顺着这条路走,天亮就能到镇上。”

李秋月接过红薯,热乎气从手心传到心里。她对着老猎户鞠了一躬,转身往下走。红薯的香味飘进鼻子里,她咬了一口,甜得发苦。

月亮跟着她走,影子被拉得很长。她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只知道身后的家,再也回不去了。灶膛里的火灭了,就像她心里的那点念想,被寒风吹得连灰烬都没剩下。

走到山脚下时,天快亮了。远处传来鸡叫声,一户人家的烟囱里冒出了青烟,淡蓝色的,在晨光里慢慢散开。李秋月摸了摸怀里的红薯,加快了脚步。路还很长,但她知道,她得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