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破碗里的谷种(1/2)
灶膛里的火燃到后半夜,终于弱成了堆暗红的余烬。李秋月趴在灶台上惊醒时,后颈的伤口正贴着冰凉的锅沿,那点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让她打了个激灵。破碗里的雏鸡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了灶膛与锅台的缝隙,只露出个毛茸茸的小尾巴,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她伸手想去把雏鸡挪出来,指尖刚碰到温热的绒毛,院门外就传来拐杖捣地的声响。那声音拖沓又急躁,一下下敲在泥地上,像在敲她的心跳——是大山从镇上回来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冷风裹着雪粒子灌进来,李秋月下意识地往灶膛缩了缩。大山拄着根新削的木拐,空荡荡的裤管在风里晃荡,断腿的地方缠着厚厚的纱布,渗出血来,在雪地上拖出条暗红的线。
“水。”他把拐杖往墙上一靠,声音哑得像吞了沙子,眼睛扫过屋里,没看见预想中的热炕和饭菜,脸色沉了沉,“死了?”
李秋月没应声,从缸里舀了瓢水递过去。水瓢刚碰到他的手,就被狠狠掼在地上,碎瓷片溅到她脚边,混着地上的雪化成了泥。“你就这么盼着我死在外头?”大山的拐杖往灶台上一磕,“连口热饭都不会做?”
灶台上的破碗被震得翻倒,里面的米撒了一地。雏鸡受惊,从缝隙里钻出来,扑棱着翅膀往李秋月怀里躲,细小的爪子挠着她的衣襟,留下几个带泥的印子。
“哪来的鸡崽子?”大山的目光落在雏鸡身上,像饿狼看见肉,“正好,炖了给老子补补。”
李秋月把雏鸡紧紧抱在怀里,后退一步撞在水缸上,缸里的水晃出半瓢,浇在她的裤腿上,冰凉刺骨。“它还小。”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没由来的执拗。
“小怎么了?”大山往前挪了两步,木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老子连只鸡崽子都吃不上了?李秋月我告诉你,别以为我锯了腿就治不了你……”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打断。刘佳琪的声音混着风雪传进来,带着哭腔:“大山哥!快开门!我男人他……他要打死我!”
大山的眼睛瞬间亮了,忘了要吃鸡的事,慌忙去开门。寒风卷着雪片涌进来,刘佳琪跌跌撞撞地扑进来,头发上结着冰碴,花布衫被撕破了半边,露出的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
“他知道了……”刘佳琪抓住大山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他知道我把钱给你了,还知道……还知道我们的事……”
“知道又怎么样?”大山拍着她的背安抚,眼睛却瞟着她敞开的领口,“有我在,他不敢动你。”
李秋月抱着雏鸡站在灶膛边,看着他们依偎在一起,看着刘佳琪往大山怀里钻的样子,突然觉得后颈的伤口又开始疼了。她想起王大爷说的话,刘佳琪藏的私房钱够给大山治三条腿,可她却只拿出几张毛票,还装得像倾囊相助。
“我得躲躲。”刘佳琪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大山,“你这有地方藏吗?等他气消了我再走。”
大山往柴房指了指:“去那躲着,他找不到。”
刘佳琪刚要往柴房走,又回头看着李秋月,眼神里带着点算计:“秋月妹子不会说出去吧?”
李秋月没理她,转身往炕边走。后颈的纱布被冷汗浸得发潮,她想换块干净的草药,却发现药包空了——早上王大爷送来的草药,刚才被大山打翻水瓢时洒了一地。
柴房的门关上时,传来刘佳琪压低的笑声。李秋月坐在炕沿上,摸着冰凉的炕席,突然想起小时候,娘总说炕要烧得热乎,日子才能过兴旺。可这炕,已经凉了很久了。
“你去给佳琪拿床被子,柴房冷。”大山的声音从堂屋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李秋月没动,手指抠着炕席上的破洞。那床被子是她陪嫁的,上面绣着鸳鸯,是娘一针一线缝的,去年被大山拿去当了赌本,她好不容易才赎回来。
“听见没有?”大山拄着拐杖走过来,一拐一拐地,像头笨拙的熊,“你想让她冻着?”
李秋月抓起炕角的旧棉絮扔过去:“只有这个。”
大山接住棉絮,往地上啐了口:“你他妈故意的是吧?”他扬起拐杖要打,却因为没站稳,重重摔在地上,断腿的地方撞在炕沿上,发出声惨叫。
柴房的门立刻开了,刘佳琪跑出来,不是扶大山,而是先看李秋月:“你咋把大山哥推倒了?”
“我没推。”李秋月站起身,往门口走,“我去采草药。”
“外面下着雪呢!”刘佳琪拉住她的胳膊,指甲掐进她的皮肉里,“你想让大山哥疼死?”
李秋月甩开她的手,拉开门走进风雪里。雪粒子打在脸上,像针扎似的疼,后颈的伤口被冷风一吹,更是疼得钻心。她没往山上走,而是去了核桃林——那里背风,说不定能找到些能止血的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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