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山雾脚印(1/2)
鸡叫第三遍时,李秋月终于在柴草堆里暖热了身子。灶房传来雏鸡细嫩的叽叽声,像根细针戳破了山里的寂静,她披起那件短到腰际的旧棉袄,踩着露水往灶房走,每一步都在泥地上踩出个浅坑,坑底很快就积满了乳白色的雾。
灶台上的破碗空着,雏鸡不知去向。李秋月心里一紧,掀开门帘往堂屋看,只见大山趴在炕沿上,手里攥着撮鸡毛,嘴角沾着点黄澄澄的油星子。
“你把它吃了?”她的声音像结了冰的山涧水,又脆又冷。
大山嚼着嘴里的东西,含混不清地哼了声:“饿死老子了……一只破鸡崽子,你还当宝?”他把骨头往地上一吐,正好落在那几片皱巴巴的毛票旁边——是昨天刘佳琪掉的,李秋月没捡,就那么让它们在泥里泡着。
李秋月没说话,转身去缸边舀水。水面的灰被她搅得打旋,映出张蜡黄的脸,眼角的细纹里还嵌着昨晚的泪渍。她想起小时候养的那只芦花鸡,也是被大山家的猫叼走的,他蹲在门槛上给她抹眼泪,说等长大了挣钱给她买只金的,不会被猫叼走。
“水呢?”大山又在催,声音里带着不耐烦,“想渴死老子?”
她把水碗往炕沿上一墩,碗底磕在砖头上,发出刺耳的响。水溅出来,打湿了大山的手,他猛地缩回手,骂道:“你他妈想烫死我?”
李秋月没接话,抓起墙角的背篓往外走。背篓里的天麻还没晾干,带着潮湿的土腥味,是她昨天翻了三座山采的,够换两副好药——老中医说,大山的腿要是再不用好药,就得锯掉。
刚走到院门口,就看见刘佳琪站在雾里,蓝布衫的衣角被风吹得飘起来,像朵打蔫的喇叭花。她手里拎着个陶罐,看见李秋月就笑:“妹子早啊,我给大山哥熬了点鸡汤。”
“他吃了雏鸡。”李秋月侧身让她进来,目光落在她身后的小路上——雾里有串新踩的脚印,很深,是男人的尺码,一直延伸到刘佳琪家的方向。
刘佳琪的笑僵在脸上,很快又化开了:“那点肉哪够补身子?我这鸡汤里放了当归,最能活血了。”她把陶罐往桌上一放,盖子没盖紧,飘出股浓重的中药味,倒不像鸡汤。
炕上的大山听见动静,挣扎着想坐起来:“佳琪来了?快让我闻闻……”
“躺着吧你。”刘佳琪走过去,假意要扶他,手却在他伤腿的夹板上轻轻按了下。大山疼得“嘶”了一声,她立刻缩回手,嗔怪道:“看你急的,等好了我天天给你炖。”
李秋月看着他们眉来眼去,突然觉得背篓沉得像灌了铅。她转身往外走,刘佳琪却在身后叫住她:“妹子去哪?山上雾大,小心摔着。”
“采天麻。”她头也不回地说。
“我知道哪有大片的!”刘佳琪追出来,往东边指了指,“顺着那条沟走,昨天我看见好多呢。就是路有点陡,你可得当心。”
李秋月停下脚步,看着东边的山路。那片沟她去过,去年采蘑菇时差点摔下去,坡上全是松动的碎石。她回头看了眼刘佳琪,见她眼里闪着点异样的光,像猎人看见猎物落进陷阱。
“谢了。”李秋月背起背篓,故意往西边走。西边的坡缓,虽然天麻少,却安全。
山雾越来越浓,把树都裹成了白茫茫的影子。李秋月走得很慢,脚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响,惊起几只山雀,扑棱着翅膀钻进雾里,留下串清脆的鸣叫。她想起老中医的话,说大山的腿要是锯了,以后就只能拄着拐走路,到时候家里的活计就全落在她身上。
走到半山腰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她猛地回头,雾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风吹过树林的呜咽,像有人在哭。她握紧手里的柴刀——那是爹留下的,刀把被磨得发亮,是她唯一的防身武器。
脚步声又响起来,这次更近了,带着粗重的喘息。李秋月举起柴刀,看见个模糊的人影从雾里钻出来,是刘佳琪的男人。他手里攥着根麻绳,眼睛红得像要吃人。
“你男人呢?”他堵住她的路,唾沫星子喷在她脸上,“是不是又去勾搭我女人了?”
“他在家养伤。”李秋月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抵住棵松树,树皮硌得她生疼。
“养伤?我看是养精蓄锐吧!”男人上前一步,麻绳几乎要勒到她脖子上,“我告诉你,要是再让我看见他往佳琪那边凑,我就把你们俩都捆了,扔到山涧里喂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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