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灶膛余烬(1/2)

李秋月把最后一碗野菜糊糊端上桌时,灶膛里的柴火刚好燃尽,只剩下些发红的炭块在灰里明明灭灭。她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发梢黏在鬓角,带着烟火气的湿热感像条小蛇,顺着脖颈往衣领里钻。

“大山呢?”她问蹲在门槛上抽旱烟的爹。

李老汉嘬了口烟,烟锅子在鞋底上磕了磕:“后晌就没见人影,许是又去老王家了。”

秋月端碗的手紧了紧,瓷碗边缘硌得指节发白。老王家哪是正经去处,村里几个游手好闲的总在那儿聚着推牌九,刘佳琪的男人也常去。她往灶房外瞥了眼,暮色已经漫过院角的老槐树,把鸡窝的影子拉得老长。

“我去找找。”她解下围裙往绳上一搭,围裙上打满补丁的布角还在晃悠,人已经跨出了院门。

山路不好走,刚下过雨的泥地里嵌着碎石子,踩上去哧溜打滑。秋月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邻村走,裤脚卷到膝盖,露出的小腿被路边的荆棘划了好几道红痕。她心里头像揣着团乱麻,越想越不是滋味——大山昨天后半夜才回来,身上带着股陌生的雪花膏味儿,那味道她在刘佳琪身上闻过不止一次。

上个月在河边洗衣裳,她亲眼看见刘佳琪往大山手里塞了个油纸包,两人站在柳树后头嘀咕了半天。刘佳琪穿的那件花衬衫,还是去年她男人从镇上捎回来的时兴样式,风一吹,衣摆扫过大山的手背,两人都没躲。

“呸!”秋月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星子砸在泥地里,瞬间就洇没了。她想起刚嫁过来那年,大山还不是这样。那时候他虽说木讷,可会在收工后帮她挑水,会把攒了半年的钱塞给她买花布,夜里躺在炕上,会摸着她的头发说,等来年生个娃,就盖三间大瓦房。

可自从前年跟着村里人去镇上赌过一次,一切都变了。家里的粮本被他偷去换了钱,她陪嫁的银镯子也没了踪影,上个月甚至把准备买耕牛的钱都输光了。她闹过,也哭过,爹拿着扁担追了他半条山梁,可他就像中了邪,过不了三天又故态复萌。

快到邻村时,远远听见老王家院里传来吵嚷声。秋月放慢脚步,贴着院墙根往里瞅。昏黄的煤油灯从窗纸透出来,把人影投在墙上摇摇晃晃。她听见大山在喊“押大押小”,还听见刘佳琪的笑声,脆生生的,像银铃一样扎耳朵。

“哟,大山哥手气这么好,今晚可得请客啊。”刘佳琪的声音隔着墙飘过来,带着点撒娇的调子。

“请客就请客,等会儿赢了钱,去镇上馆子让你点俩硬菜。”大山的声音透着股得意,混着牌九碰撞的哗啦声。

秋月的心沉得像块石头,她扒着墙缝往里看。刘佳琪就坐在大山旁边,穿的正是那件花衬衫,领口开得低,露出半截白生生的脖颈。她伸手去够桌上的瓜子时,胳膊肘有意无意地蹭过大山的手背,大山嘿嘿笑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胸口。

“不要脸的东西!”秋月咬着牙骂了句,眼泪突然就涌了上来。她转身想走,脚底下却像生了根,挪不动半步。她想起自己早上天没亮就起来磨的玉米面,想起筐里还没摘完的豆角,想起灶台上那碗已经凉透的野菜糊糊。

就在这时,院里突然传来掀桌子的声响,接着是女人的尖叫。秋月心里一紧,又凑到墙缝跟前。只见刘佳琪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正揪着大山的衣领往门外拽,刘佳琪扑上去拉,被她男人一把推搡在地。

“好你个王大山!敢睡我女人,我今天非废了你不可!”男人的怒吼震得窗纸都在颤。

大山喝醉了酒,脚步虚浮,嘴里还嘟囔着:“你胡说啥,我跟佳琪就是……就是玩牌……”

“玩牌?玩到摸手摸脚了?”男人一拳砸在大山脸上,“我早就觉得不对劲,家里的钱少了不说,你天天往我家跑,当我是傻子啊!”

秋月吓得捂住嘴,心怦怦直跳。她看见刘佳琪从地上爬起来,头发散了,花衬衫的扣子掉了两颗,却还在喊:“强子你别打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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