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山雾锁愁云（2/2）

夜风卷着枯叶灌进屋子。李秋月摸黑走到衣柜前，从夹层里取出个油纸包。月光下，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翡翠镯子泛着温润的光。镯子内侧刻着“平安”二字，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窗外传来狗吠声，她知道，大山输红了眼的时候，连这镯子也保不住。

后半夜，李秋月被激烈的争吵声惊醒。她贴着门缝望去，刘佳琪正在院子里和大山拉扯。“那姓王的老东西答应娶我！”女人甩开大山的手，“你个赌鬼，拿什么跟他比？”月光照亮刘佳琪手腕上崭新的金镯子，李秋月认出那是三天前大山典当了她陪嫁的樟木箱换来的。

“佳琪！我对你一片真心...”大山的声音带着哭腔。刘佳琪冷笑一声，从袖中掏出张契约：“真心？这是你按了手印的，地契和秋月，都归王掌柜了。”她踩着满地月光扬长而去，裙摆扫过墙角的仙人掌，刺得李秋月眼眶生疼。

天快亮时，大山醉醺醺地撞开房门。他扑通一声跪在李秋月面前，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挤出几滴泪：“秋月，救救我...王掌柜说要把我沉塘...”李秋月望着这个曾经说要带她去看海的男人，突然想起成亲那日他为她绾发的温柔模样。可如今，他眼底只有贪婪与恐惧。

“镯子给你。”她摸出怀里的翡翠镯，“但你要答应我，离开这里。”大山抢过镯子的瞬间，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掌柜带着一群打手闯进来，肥硕的手指指着李秋月：“小娘子，跟我走吧。你男人欠的债，该你还了。”

李秋月后退几步，后背抵上冰凉的墙壁。大山缩在角落不敢吱声，手里紧紧攥着镯子。王掌柜的目光在她身上游移，肥厚的手掌擦过她脸颊：“听说你会做饭？正好我后院缺个厨娘...”话音未落，李秋月突然抓起桌上的剪刀，抵在自己咽喉：“谁敢过来，我就死在这儿！”

僵持间，张婶带着几个村民闯了进来。“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张婶举起火把，“再不走，我们就去报官！”王掌柜啐了口唾沫，狠狠瞪了大山一眼：“算你俩走运！”临走前，他故意撞翻桌上的油灯，火苗瞬间窜上了堆在墙角的柴草。

大火烧起来的时候，李秋月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她看着自己生活了十年的家化作灰烬，大山不知何时已经带着镯子逃走了。刘佳琪的驴车从她身边经过，女人掀开帘子，露出手腕上翡翠镯子的一角：“妹妹，这镯子真衬我呢。”

山风裹着灰烬吹来，李秋月弯腰捡起一片烧焦的衣襟。远处传来晨钟，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可她的世界，早在那个布满裂痕的夜晚，碎成了满地无法拼凑的月光。她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从今天起，再没有人能轻易碾碎她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