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山雨欲来了(1/2)
林秋月攥着刚从后山采的野姜,手指被草叶割出细密的血痕。暮色在山谷里洇开时,她听见村口老槐树下传来嬉笑。隔着竹篱笆,她看见丈夫陈德贵正把邻村的王翠娥往树上推,粗布衣襟散着,露出半截白生生的膀子。
竹篮落地。野姜滚进泥里,沾了些青苔。
德贵!她的声音像被掐住脖子的麻雀。
陈德贵猛地回头,腰间的酒葫芦晃了晃。王翠娥咯咯笑着整理头发,胭脂抹花的嘴角还挂着得意。林秋月看见她耳垂上的银坠子,那是去年陈德贵典了祖传玉佩换来的。
发什么疯?陈德贵踢开脚边的石子,酒气喷在林秋月脸上,老子在教翠娥认槐树!
林秋月盯着他袖口的口红印。三天前他说去镇上卖山货,却把家里过冬的腊肉都带走了。现在想来,怕是和这女人在哪个小饭馆里吃酒。她弯腰捡起野姜,指甲掐进掌心:娘又犯心口疼,你去请个大夫。
没钱!陈德贵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昨儿在赌场赢的,明儿还得翻本。
王翠娥晃着绣帕凑近:德贵哥,听说后山的野参能卖好价钱?
林秋月心头一跳。后山是她娘家陪嫁的地,爹临终前千叮万嘱不能动那些野药材。可陈德贵已经醉醺醺地揽住王翠娥的腰:明儿就去挖!卖了钱给你买新衣裳。
那我先谢过德贵哥了。王翠娥抛了个媚眼,踩着三寸金莲扭着腰走了。陈德贵对着她的背影咽唾沫,转身见林秋月还杵在原地,扬手就是一巴掌:看什么看?还不去烧火做饭!
林秋月跌坐在泥地里。月光从云层里漏出来,照见她眼角的淤青——那是三天前陈德贵输了钱,拿她撒气留下的。她摸了摸怀里的布包,里面是刚卖鸡蛋攒的二十文钱。本来打算给婆婆抓药,现在看来,得藏得更深些。
后山的雾气在清晨漫上来时,林秋月已经背着竹篓往野参谷去了。露水打湿裤脚,她心里七上八下。陈德贵昨儿半夜才回来,满身酒气地踹开房门,说王翠娥想要支银簪子。
要是让我发现你藏了钱......他的拳头砸在墙上,震落一片墙灰。
林秋月在野参谷口停下。这里长着几株百年老参,是爹在世时最宝贝的东西。她跪在潮湿的泥土上,对着虚空叩了个头:爹,对不住了。
指尖刚触到参须,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慌忙扯了片枯叶盖住参苗,转身看见同村的李长顺背着猎枪站在那儿。
秋月妹子,你咋在这儿?李长顺挠了挠头,耳朵通红,我......我是来打山鸡的。
林秋月想起上个月陈德贵赌输了,把她陪嫁的银镯子抵给李长顺借的钱。此刻见他,心里说不出的滋味:长顺哥,要是德贵问起......
我懂!李长顺赶紧摆手,你放心,我啥都不会说。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这是我娘腌的酸萝卜,你带回去给婶子开胃。
林秋月眼眶发热。自打进了陈家,除了婆婆,只有李长顺一家会惦记她们娘俩。正说着,远处传来陈德贵的吆喝声。她慌忙把酸萝卜塞进竹篓,压低声音:长顺哥快走!
李长顺刚躲进灌木丛,陈德贵就骂骂咧咧地闯进来。他手里拎着锄头,看见林秋月蹲在地上,抬脚就踹:好啊!背着我偷挖野参?
没有!林秋月护住参苗,后背被锄头木柄砸得生疼,我就是来看看......
看什么看?挖!都挖了换钱!陈德贵扯开她的手,锄头重重落下。参须断裂的声音刺进林秋月心里,她突然扑上去咬住陈德贵的手腕。
疯婆子!陈德贵甩开她,林秋月的后脑勺撞在石头上,眼前一阵发黑。等她再睁眼,陈德贵已经挖走了三株野参,还在踹剩下的参苗:留着也给别人占便宜!
林秋月爬起来时,李长顺从灌木丛里冲出来。他攥着猎枪的手在发抖:陈德贵,你再敢动秋月一下......
哟,英雄救美?陈德贵拍了拍身上的土,歪头笑,你当自己是哪根葱?秋月是我老婆,老子想打就打!他晃了晃手里的野参,有本事你把这些买走啊?
李长顺握紧拳头,又慢慢松开。他知道陈德贵的德性,真动起手来,吃亏的还是林秋月。林秋月挣扎着站起来,捡起掉在泥里的野姜。她的目光从陈德贵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他腰间的银坠子上。
德贵,她突然平静下来,这些野参能卖不少钱,你先去镇上抓点药给娘。
陈德贵狐疑地盯着她:转性了?
赌场不是天天开,林秋月把参须理整齐,你带着翠娥姐去县城卖,能多卖些。
这话果然奏效。陈德贵眼睛亮了,一把抢过野参:算你识相!临走前还踹了脚参苗,剩下的明儿接着挖!
等他走远,李长顺赶紧扶住摇摇欲坠的林秋月。她摸了摸后脑勺,满手是血:长顺哥,能借我点纱布吗?
李长顺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秋月妹子,你刚才......是不是故意支开他?
林秋月望着被糟蹋的参谷,喉咙发紧:他早晚会把这山挖空。我得想办法......她没说完,却在李长顺眼里看到了担忧。
入夜后,林秋月坐在灶前烧火。婆婆在里屋咳嗽,陈德贵还没回来。她从鞋底摸出那二十文钱,又从墙角扒开砖缝,取出个油纸包——里面是这些年偷偷攒的碎银子。
秋月?婆婆的声音传来,德贵又打你了?
没有,娘。林秋月抹了把脸,把碎银子塞进怀里,我去村口看看。
月光惨白,照得山路像条白绫。林秋月走到老槐树下,听见不远处的破庙里传来嬉笑。她贴着墙根过去,透过窗纸看见陈德贵和王翠娥正围着野参数钱。桌上摆着烧鸡和酒,王翠娥的脚正勾着陈德贵的腿。
这野参真能卖五十两?王翠娥咬了口鸡腿,油星子溅在陈德贵衣襟上。
那当然!陈德贵灌了口酒,等卖了钱,咱去县城买房子,把你那死鬼男人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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