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执笔者(2/2)

也就在这一刹那——

墨海核心,那点胚胎微光,猛地向内一缩!

仿佛宇宙初开前的那个奇点,将周围所有的光线、物质、能量,乃至“存在”本身,都贪婪地吸纳进去。

紧接着。

“嗡——————————————————”

一声无法用任何已知音律描述的、低沉到极致、也宏大到了极致的嗡鸣,从那个“点”中爆发出来!

这嗡鸣并非声音,而是“存在”的宣告,是“框架”的初啼!

以那收缩到极致的点为核心,一道“边界”,缓缓浮现、扩张开来。

那并非实体的边界,也非能量的屏障。

它是一种“区别”,一种“定义”,一种“自我”从“非我”中剥离的绝对界限。

边界之内,是翻腾的、深邃的、却开始隐隐透出内在韵律与秩序的——墨色。那是浓缩了无数故事、情感、意志、可能的——“有”。

边界之外,是纯粹的、试图侵蚀一切的、被“画家”意志驱动的——白色。那是抹杀一切差异、回归绝对虚无的——“无”。

这道边界起初还很模糊,很脆弱,在白色规则利刃的疯狂攻击下剧烈晃动、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但随着墨海的翻腾,随着无数墨迹种子将自身最核心的“存在意愿”注入,随着聆的“共鸣之波”不断为其注入“意义”的锚点,这道边界开始迅速变得清晰、凝实、坚韧!

它不再是简单的黑白分界线。

仔细看去,那边界本身,竟是由无数细微到极致的、流动的符文构成!那些符文古老而陌生,不属于任何已知文明的文字体系,它们更像是“概念”本身的直接显化,是“故事”的源代码,是“情感”的数学表达,是“可能”的拓扑结构!

这道符文流转的边界,将墨海与白潮,彻底分隔开来!

它像一个初生的、脆弱的、却拥有无限潜力的……“世界”的胎膜!

“成了。”旅人长长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眼中却光芒大盛,“雏形已定,框架初立。此界,当有真名。”

他胸口悬浮的“此刻”光珠,忽然自动飞起,化作一道流光,投入了那新生的、符文流转的边界之中,如同为其镶嵌上了一颗定盘的星,一颗铭刻着“当下即永恒”意境的锚点。

“不屈”的男人也被一股柔和而坚韧的力量从前方推了回来,落在边界之内。他身上的“白痕”在边界内墨色气息的滋养下,缓缓消退。他拄着剑,大口喘息,望着眼前这道将毁灭白潮暂时阻挡在外的边界,眼中充满了震撼。

“天算”的立方体依旧黯淡,但似乎因为这新生“世界框架”的稳定,其内部那细密的崩坏声稍稍减缓。

聆停下了“歌唱”,感觉自己的存在仿佛被抽空了大半,但她望着那道边界,望着边界内虽然依旧混乱、却已然拥有了“内聚力”和“方向性”的墨海,望着墨海深处那点胚胎微光在诞生边界后似乎变得凝实了一些,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疲惫却无比欣慰的弧度。

叶枫,你看到了吗?

你斩断的,是枷锁。

而我们汇聚的,是新生。

然而,就在这片新生的、脆弱的希望刚刚建立之时——

“画家”那宏大古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所有的怒意似乎都已沉淀,只剩下一种纯粹到极致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冰冷,以及……一丝终于被彻底激起的、属于“执笔者”的、不容冒犯的威严。

“好。”

“好一个‘墨海孕胎’。”

“好一个‘自定边界’。”

“汝等蝼蚁,竟真以为,窃取一点‘可能’,勾勒几笔涂鸦,便能自成天地,脱离画布?”

无边无际的苍白虚无深处,一点光芒亮起。

那光芒,并非白色,也非任何色彩。它是“无”的极致,是“空”的显化。

光芒中,一支“笔”的轮廓,缓缓显现。

那笔,巨大无匹,仿佛由整条星河雕琢而成,又似乎纤细如发,介于有无之间。笔身流淌着无法言喻的韵律,笔尖凝聚着令万物归寂、万法成空的意蕴。

它并非实体,甚至不是能量体。

它是“概念”的凝聚,是“权限”的化身,是“画家”用以描绘、定义、涂抹、乃至最终焚毁这幅“画卷”的——权柄本身。

“笔”尖,遥遥指向了那刚刚成型的、符文流转的墨海边界。

指向了边界之内,那点搏动的胚胎微光。

“画脏了,可改,可涂,可焚。”

“然……”

“笔,只有一支。”

“此界虚妄,胎成亦殇。”

“本座便以此笔……”

“抹去此间,第一道‘错痕’。”

话音落下。

那凝聚着“抹除”与“否决”终极权柄的“笔”尖,轻轻点落。

没有浩大声势,没有能量冲击。

只是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来自更高维度的“定义”,如同最高法官落下的法槌,如同造物主轻声说出的判词。

“此‘胎’,不应存。”

“抹去。”

无声无息。

墨海深处,那点承载了所有希望、凝聚了所有“可能”、刚刚诞生了世界边界雏形的胚胎微光——

其“存在”本身,被直接、彻底、从概念层面——

否决了。

光,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