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人心向恶很容易(2/2)

他知道秦川在注视着他,夏婼在注视着他,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他。

梁少淮觉得自己已经成了一个丑陋的怪物,他用妹妹的痛苦和屈辱换取她暂时的安全,这笔交易流着他的血,煎熬着他的心。

那充满羞耻和恐惧的凌辱像倾盆的污秽暴雨,浸透了孟絮絮的世界。

她急需要逃离,双脚踉跄摇晃着朝海边走去。

夜色中的海滩空无一人,只有无尽的浪花反复拍打着沙滩,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轰鸣,宛如世界尽头的叹息,辽阔而荒凉,轻易地吞没了她喉间深处压抑的细微呜咽。

她蜷缩在一块布满海水侵蚀孔洞的岩石后面,将瘦小的身躯藏进幽暗的阴影里,咸涩的海风缠绕着她的长发,把她脸颊上冰冷的泪痕吹干,她紧紧地抱住双臂,试图寻找一丝暖意,然而,从灵魂深处蔓延而来的寒意却无处可逃。

“为什么?”

她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

为什么那些人要那样对待她?为什么哥哥变得如此冷漠?为什么这个世界和她想象的截然不同?

她想起了暴徒们恶毒的狞笑、污言秽语,以及被践踏得粉碎的书籍,一股恶心感猛然涌上喉头,彻底无助的恐惧将她推入了绝望的深渊。那一刻,第一个浮现的求助对象仍是梁少淮,但转瞬之间,他那张冷漠不耐的脸便粉碎了她最后的希望。

她知道,他不会来。他不再是曾经那个会暗自咒骂“谁敢欺负你”、每当她委屈时就笨拙地替她擦泪的男人,因为如今他有了更重要的新人需要呵护和守护。

而她,则成了被遗弃的累赘。

浪花无情地拍打着礁石,冰冷的海水溅在她的脸上,咸涩的海水与未干的泪水混作一团,分不清哪更咸、哪更冷。她坐在那里许久,直到四肢麻木、泪水干涸,再也挤不出半滴眼泪。

她知道,黑暗与悲伤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个道理早已在她与梁少淮相依求生的岁月里刻进骨子里:哭泣是世上最无用的事,既换不来同情,也改变不了任何事。

她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孟絮絮用袖口粗暴地擦拭脸庞,抹去凌乱的泪痕;她抓着粗糙的岩石,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拍去裤腿上的沙粒;远处,城市的灯光闪烁,宛如遥远的星海;她瞥向那片“光海”,眼中最后的脆弱与迷茫,被一种顽强而近乎绝望的决心所取代。

她再次拾起破损的背包,小心翼翼地将散落在沙子里的皱巴巴的书本逐一捡起,塞回包里,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这片见证她崩溃的海滩,走向附近的公交站。

她还得赶上外语补习班。

此刻,只有这条路可以依赖,这是她摆脱困境的唯一希望。她想尽可能多学一些技能傍身,找到体面的工作。已经如此的人生,哥哥也有自己的生活,她不能成为他的负担,所以她要争口气。即使没有哥哥的保护,她也能活得精彩。

仿佛要印证她的决心,孟絮絮的语言班的摸底成绩近乎完美,当成绩单发放时,补习班里泛起阵阵低呼和窃窃私语,这个素来安静内敛的女孩竟如黑马般异军突起,以惊人的速度进步神速,令所有人瞠目结舌。

然而,孟絮絮对此却显得格外平静。她既不聪颖过人,也无特别之处,唯以专注聆听与默默铭记见长。

“这只是开始”,她告诉自己,“前路依然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