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春寒料梢(2/2)
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人,哪怕只是短暂的两日,哪怕这得到的方式如此诡异而充满谜团。
“躲星”……真的需要那样吗?
偶尔,这个念头会如同水底的泡泡,悄悄冒出来,但立刻又被他强行按下去。
他不愿,也不敢去深究。
他宁愿相信那是真的,相信自己是唯一能保护她、帮助她的人。
这份被需要、被托付的感觉,对他而言,胜过一切。
可梦醒之后,是更深的空虚和思念。
他开始失眠,在床上翻来覆去,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工友们都笑他:“石头,咋了?魂被哪个小娘子勾走了?”
他只能憨厚地笑笑,搪塞过去,心里却酸涩难言。
他的魂,确实被勾走了,勾到了一个他永远无法真正触及的地方。
他有时会不由自主地走到巷口张望,明知不可能,心底却还存着一丝渺茫的期盼,期盼那个戴着帷帽的身影会再次奇迹般地出现。
每一次失望而归,心中的波澜便更汹涌一分。
他知道这样不对,那是三少爷的姨娘,是他不该觊觎的人,可情感的野马一旦脱缰,又岂是那么容易拉回的?
他一遍遍回味着那短暂的温存,又一遍遍用现实的冷水浇醒自己——她是高高在上的姨娘,而他,只是一个卑贱的长工。
这种极致的甜蜜与极致的痛苦交织,让他备受煎熬。
崔府,三少爷崔展颜的书房内。
烛火摇曳,崔展颜放下手中的书卷,揉了揉眉心,目光不经意地扫向窗外漆黑的夜色。他近来总觉得,李鸳儿有些不对劲。
白日里,她依旧温顺乖巧,将嗣儿照顾得无微不至,对他也是体贴入微。
但有好几次,他捕捉到她独自一人时,眼神放空,怔怔地出神,眉宇间锁着一缕化不开的轻愁,
像是在为什么事烦心。当他问起,她又总是迅速换上柔顺的笑容,轻描淡写地搪塞过去,说是夜里没睡好,或是惦记嗣儿的衣食。
若在以往,他或许不会深究。但自从经历了一场生死大病,又被她割肉疗疾的深情所震撼后,他对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
多了几分连自己都未曾完全明晰的在意和怜惜。他能感觉到,她心里揣着事,而且是不愿、或者说不能与他言说的事。
这种被隔阂的感觉,让他心中莫名有些烦躁。是府里又有人给她气受了?
还是她那个不省心的娘家又出了什么幺蛾子?抑或是……她还在为名分之事耿耿于怀?他知道母亲的态度强硬,他自己也曾觉得一个通房丫鬟能生下长子已是天大的造化,不该再有非分之想。
可如今,看着她强颜欢笑的模样,他心底某处竟生出一丝细微的、名为“亏欠”的刺痛。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春夜的凉风拂面而来。或许,他该找个机会,再与她好好谈一谈?或者,在某些方面,对她再多一些回护?
就这样,三个人的心思在初春的夜晚,各自沿着不同的轨迹,悄然运行。
李鸳儿在失败的打击后,迅速重整旗鼓,眼神冰冷地策划着下一次的“借种”之行,寻找着最稳妥的机会。
石头在遥远的城外,被那短暂的温存点燃了全部的热情与痛苦,在无望的思念中辗转难眠。
而崔展颜,则在困惑与一丝隐约的怜惜中,第一次开始真正尝试去解读那个他早已习惯拥有,却或许从未真正了解过的女人。
春寒料峭,夜还很长。崔府深院内,新的暗流,正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悄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