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鹂儿陨落，凤喙淬毒（2/2）

任何可能打破平衡、威胁到根本的因素，都必须被提前消除或控制。

柔妃李鹂儿，要怪，就怪你投错了胎，生在了野心勃勃的李家，还有两个同样不省心的姐妹吧。皇嗣，皇家自然会保住。至于你……皇后眼中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

几日后，一个风雪交加的深夜，缀霞宫突然灯火通明，人仰马翻。柔妃李鹂儿提前发动，却遭遇了罕见的难产。胎位不正，产程过长，胎儿迟迟无法娩出。任凭太医施针用药，稳婆拼尽全力，鹂儿的惨呼声还是一声声弱了下去。

“陛下！皇后娘娘！柔妃娘娘……怕是不好了！是保娘娘，还是保皇嗣？”浑身是血的太医冲出产房，匍匐在地，颤声请示。

匆匆赶来的皇帝面色铁青，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

皇后站在他身侧，眼圈微红，一脸焦急痛心，抢先开口道：“陛下！皇嗣为重！柔妃妹妹为皇家绵延子嗣，便是……便是有个万一，也是死得其所！请陛下速做决断！”

皇帝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帝王的决断：“竭尽全力，保皇子！”

“遵旨！”太医连滚爬爬地返回产房。

又经过近一个时辰的折磨，一声微弱却清晰的婴儿啼哭终于从产房中传出。

紧接着，是宫女带着哭腔的禀报：“生了！是位小皇子！柔妃娘娘……娘娘血崩不止，太医……太医说无力回天了！”

皇后闻言，身体晃了晃，被宫女及时扶住，泪水涟涟而下：“妹妹！我的好妹妹啊！” 她哭得情真意切，仿佛痛失至亲。

皇帝快步走入弥漫着血腥气的产房，只看了一眼榻上气息微弱、面如金纸的李鹂儿，和她身边那个皱巴巴、小猫般啼哭的婴儿，便猛地转身，一拳砸在门框上，眼眶赤红。

李鹂儿用尽最后力气，看了一眼刚出生的儿子，又似乎想望向门口的方向，嘴唇翕动，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神渐渐涣散，最终归于沉寂。

缀霞宫，哭声震天。

消息传到静怡轩时，李鸳儿手中的茶杯“哐当”落地，摔得粉碎。她脸色煞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鹂儿……难产？血崩？没了？说好的妹妹预产期自己会去陪产，怎么消息封锁住了，竟然没有人给传话？

而且离预产期至少还有一周。

她跌跌撞撞地就要往缀霞宫去，却被宫人拦住：“娘娘，皇后有旨，柔妃新丧，产房不吉，且小皇子体弱需静养，闲杂人等不得擅入惊扰。”

李鸳儿僵在原地，浑身冰凉。她想起那日鹂儿拉着她的手，让她“顺势而为”；想起她临产前眼中那抹复杂的焦虑与疲惫；想起皇后在众人面前那番关于“和睦”与“子嗣”的训诫……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骤然缠紧了她的心脏。

鹂儿的死，真的只是意外吗？

在这吃人的深宫里，一个备受宠爱、即将为皇帝再添皇子的妃嫔，在最脆弱的时候突然殒命……真的是天意吗？

她抬头，望向坤宁宫的方向，那里依旧庄严肃穆，仿佛一切悲欢都与它无关。但李鸳儿却仿佛看到了，那巍峨殿宇下，一双冰冷而锐利的眼睛，正静静地俯瞰着后宫的一切，随时准备着，将任何可能威胁到“平衡”的枝丫，无情剪除。

鹂儿走了，留下了嗷嗷待哺的皇子，也留下了一个巨大的、令人胆寒的警示。

下一个，会是谁？

李鸳儿缓缓蹲下身，一片一片，拾起地上的碎瓷。

指尖被锋利的边缘划破，渗出血珠，她却浑然不觉。

宫斗，从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而坐在最高处的那位，往往只需轻轻拨动一下棋子，便足以让下面的人，尸骨无存。

鹂儿，或许就是那颗被拨动后，无声碎裂的棋子。而她李鸳儿，是否早已身在棋局之中，成为了下一颗被盯上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