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簪花之诺(1/2)

梅林深处,积雪更厚,月光仿佛被层层叠叠的梅枝筛过,洒下陆离的清辉。

皇帝走得不快,玄色衣袍在雪地上拖出簌簌轻响,背影挺拔,却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从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李鸳儿跟在他身后三五步的距离,每一步都踏得小心翼翼。

鬓边那两支梅花,一支是他亲手折下簪上的红梅,一支是她自己随手所取的白梅,此刻仿佛有了重量,时刻提醒着她方才那逾矩的亲近。

清冷的梅香缠绕在鼻尖,混杂着他身上传来的、极淡的龙涎香气,形成一种令人心慌意乱的氛围。

“这梅林,还是前朝一位太妃所植,说是怀念江南故乡。”皇帝忽然开口,声音温和,像是在闲谈风物,“可惜,她终其一生,也未能再回江南看一眼。

深宫似海,有时候一旦踏入,许多事便由不得自己了。”

李鸳儿心中微动,不知他为何说起这个,只低声应道:“陛下说的是。宫中……自有宫中的规矩。”

“规矩……”皇帝轻轻重复,停下脚步,转身望向一株姿态奇崛的老梅,并未看她,“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有时候,过于执着于某些名义上的‘规矩’,反而会困住自己,错过真正重要的东西,比如……眼前的美景,身边的……人。”

他话语中那微妙的停顿,让李鸳儿心头一跳。她垂下眼帘,盯着自己斗篷边缘沾上的雪沫。

皇帝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月色下,他的眼神显得格外深邃柔和:“就比如你和孩子。

朕瞧着嗣儿和恩哥儿,都是极聪慧懂事的好孩子。

将他们拘在寻常世家后院,或是……带到那苦寒遥远的边地,岂不是埋没了?”

他语气自然,仿佛只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心,可“苦寒遥远的边地”几个字,却像细针,轻轻刺了李鸳儿一下。他是在说青海。

“陛下隆恩,允孩子们入宫伴读,已是天大的造化。臣妇……感激不尽。”她谨慎地回答。

“造化……”皇帝走近两步,距离不远不近,恰好能让她感受到他的存在,却又不会过于压迫。

他的目光落在她鬓间的红梅上,语气带着一丝欣赏与慨叹,“‘造化’二字,说起来容易,实则玄妙。

有时候,机缘摆在眼前,也需要有人懂得抓住,懂得……顺势而为。”

他抬手,虚虚指向她发间,并非触碰,只是一个引导的手势:“就像这枝梅,它在高处,你若执意自己去够,或许艰难。

但若有人愿为你折下,它便是你的了。关键在于,你是否愿意接受这份……馈赠。”

他的话语如同这林间飘落的雪,轻柔却无处不在,每一个字都仿佛别有深意。

他没有提崔展颜,没有提身份伦常,更没有一丝一毫的威胁。

他只是描绘了一种可能——一种她和孩子们可以拥有更安稳、更光明未来的可能;一种她或许不必再独自挣扎、可以有所倚仗的可能。

“陛下……”李鸳儿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

那双眼睛里,此刻没有帝王的威严,只有一种温和的、带着探究与期待的专注,仿佛真的只是在询问她的意愿。

“臣妇……何德何能。”

“德与能,朕自有衡量。”皇帝微微一笑,那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朗,冲淡了夜的寒意,

“朕只是觉得,像你这般灵秀坚韧的女子,不该被那些琐碎的烦忧所困。

孩子们的前程,更不应被无关紧要的遥远距离所耽误。”

他再次强调“遥远距离”,将崔展颜的存在,轻描淡写地淡化成一个“无关紧要”的、可能耽误孩子前程的“遥远”因素。

“青海万里,音书难寄。崔卿为国效力,朕心甚慰。只是苦了你们母子,在宫中难免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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