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暗潮(1/2)
三年守孝期,终究还是在一片春意盎然中,彻底走到了尽头。仿佛昨日还沉浸在偷得浮生半日闲的静谧里,今日,崔府便被一股更甚从前的喧嚣与紧迫感所笼罩。
陶家丧期已满,那桩被搁置的婚事,如同解冻的江河,以更汹涌的姿态重新席卷而来。老夫人院里的金嬷嬷,脸上的笑容比三年前更加热络,脚步也更加匆忙,送往墨韵堂的,不再是询问喜好的礼单样本,而是已经定下的、需要三少爷过目的具体流程和器物图样。
大红绸缎开始成批地送入府中,工匠们进出频繁,测量尺寸,商议布置,那刺目的红色和嘈杂的声响,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李鸳儿——梦,该醒了。
崔展颜肉眼可见地忙碌起来,也明显地……疏远了她。
他不再有闲暇与她一同逗弄那只已然肥硕的白猫,不再有兴致教她认新的字,更不会再带她去后山看雪、放那只飞走了就再也没回来的风筝。他大部分时间在外,即便在书房,也多是接待前来道贺的亲友同窗,或是被老夫人、大夫人叫去商议事宜。
偶尔,在无人经过的回廊,在夜深人静的内室门外,他投向她的目光依旧复杂,带着一丝未能兑现承诺的歉疚,一丝被事务缠身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刻意维持的、近乎冷酷的平静。他不再提及那个雪夜的温存与低语,仿佛那一切,都随着冰雪消融,了无痕迹。
李鸳儿心中那道在雪夜裂开的缝隙,在这日复一日的冷落与无声的否定中,逐渐扩大,变成难以填补的沟壑。那些共同救治雏鸟的轻柔,一起喂养狸奴的默契,放飞纸鸢时的欢笑,踏雪夜话时的悸动,还有他手把手教她写字时掌心的温度……所有甜蜜的回忆,此刻都变成了最锋利的刀刃,反复凌迟着她的心。
爱意尚未消退,但不甘与怨怼,已如藤蔓般疯狂滋生。
这天,她正在院子里晾晒少爷的书籍,以防春日潮气。碧珠走了过来,指挥着几个小丫鬟将几匹明显是作为谢礼的、比赏给下人的更加华贵的锦缎送入库房。
“都仔细着点,这可是未来三少奶奶娘家送来的节礼,上好的江南织造,金贵着呢。”碧珠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一旁的李鸳儿听得清清楚楚。
一个小丫鬟艳羡地小声嘀咕:“未来少奶奶真是大方……”
碧珠轻笑一声,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李鸳儿微微僵直的背影,意有所指道:“那是自然,正经的名门闺秀,未来的当家主母,气度岂是寻常人能比的?咱们做下人的,最重要的是认清自己的位置,安分守己,才能长久。”
这话如同冰锥,狠狠刺入李鸳儿的心脏。她死死咬着唇,才能不让眼泪掉下来。位置?她的位置在哪里?那个雪夜,他温暖的怀抱里吗?还是如今,这被视若无睹的角落里?
傍晚,她去大厨房取墨韵堂的晚点,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几个婆子肆无忌惮的议论。
“……听说陶家这次陪嫁极丰,光是上等田庄就有两个,铺面三间!”
“啧啧,真是泼天的富贵!三少爷好福气啊!”
“可不是嘛!到底是门当户对!不像某些人,仗着有几分颜色,就痴心妄想,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
“嘘!小声点!听说那位……最近脸色可不好看呢……”
“难看又能怎样?一个贱籍丫鬟,主子爷们儿新鲜几天罢了,还真能翻了天去?等正头奶奶过了门,是圆是扁,还不是由着奶奶揉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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