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雁字回时(1/2)
雪野尽头的晨光像被稀释的铜水,淡薄却带着金属的冷冽。林逸踩着铁轨枕木,一步一声“咔嚓”,脆响在空谷里来回碰撞,像有人在暗处敲梆子报更。身后扳道房的影子早被雪抹平,只剩一排电报线横在天际,几只落单的寒鸦偶尔扑棱,留下几粒黑点,又迅速被灰云吞没。
铜盒在怀,净火后的炭饼已熄,只余微温,像刚出炉又立刻被雪盖住的烙铁,外冷内热,走一步,云纹便轻轻敲他一根肋骨,提醒:影未全还,灯芯尚欠火候。
雁声
头顶忽然传来“嘎——嘎——”长鸣,林逸抬头,一队南归的雁掠过云缝,排成歪斜的“人”字,像谁在天空用炭条随手写的草稿。雁影投在雪地,像一串快速移动的省略号,把“归途”两个字省略得若有若无。他眯眼追随,心底却起了念头:雁能识路,人却不行;自己的“人”字,什么时候才能写全?
念头未落,电报线忽地“嗡”一声颤,接着是一串急促的“滴滴——答答——”节奏,像母珠在铜盒里敲密码。林逸愣住,这荒山野岭,哪来的人工电报?他循声跑去,见前方路基旁立着一座废弃信号房,砖墙上刷着斑驳标语:安全生产,人人有责。房顶木杆横着一条锈铁丝,正被风拨得乱颤,刚才的“电报”不过是铁锈与冰渣碰撞的错觉。
可房子里,真有人在说话。
信号房里的女人
房门半掩,缝隙透出跳动的橙光,像炉膛里藏了颗不安分的心。林逸贴墙,侧耳细听:
“……对,凌晨库房起火,目标炭砖失踪,疑为内部人员……发现线索,立即上报省队……”
声音清冷,咬字干脆,像雪里折断的枯枝。林逸心里一紧——县府动作好快,已把火案挂到“省队”。他屏息探头,见屋内火盆旁坐着个女人,约莫二十七八,短发,黑皮夹克,膝上摊一台便携式发报机,天线顺着窗缝伸出,与房顶铁丝相接。火光映她侧脸,睫毛在颊上投下细长影子,像两枚小剑。
女人似乎感知到门外气息,手一翻,发报机“咔”合,同时一支黑洞洞的小手枪指向门口:“谁?进来!”
林逸无奈,举双手迈入门槛,寒气随他卷入,火盆火苗猛地一抖,险些熄灭。女人目光落在他胸口——棉毯包裹的方硬轮廓,眉梢轻挑:“县府库房跑出来的?”林逸没吭声,脚步微挪,挡住风口,怕火舌舔到铜盒。女人见状,枪未放下,语气却缓:“我要的不是你,是盒里东西。给我,省得吃苦。”
林逸苦笑:“你要的是火,我要的是命,火没了,命也保不住。”
女人眯眼,似在权衡。火盆“啪”爆出一粒火星,溅到她手背,烫得微颤,却未移目。片刻,她收枪,却从后腰摸出一副手铐,随手抛在脚边:“自我介绍一下,省文物局保卫科,沈雁。库房火案我负责,你配合,我保你活;不配合,我保你死。”
交换条件
林逸盯着那副手铐,又抬头看窗外——雁队早飞远,天空只剩一条空白的“人”字尾巴。他忽然有了主意:“沈科长,火已净,炭已凝,你要拿,得先替我找影子。”
沈雁愣住:“影子?”
林逸解开外套,露出腰间铜盒,掀开一条缝,里面炭饼赤红,表面却缺了一角,像被谁咬掉一块,缺口处泛着幽蓝。他低声道:“这是母珠火,缺影不归全。我要的是——火正司旧档里‘影归’仪式,你们知道在哪。”
沈雁目光闪烁,显然没料到对方提这个。她沉吟片刻,从文件包里抽出一张折旧的蓝图,铺在地上——正是火正司遗址全图,却比林逸手里的更全,底部多出一间密室,标着“影室”二字,旁注小字:除夕夜,子正,火引影归。
“遗址就在前面二十里,雁回坡。”沈雁用脚尖点点蓝图,“我带你去,但盒子得让我封。”说罢,她掏出一截空心铜管,鸽蛋粗,雕满锁火纹,显然是有备而来。
林逸盯着铜管,又看向她腰间的发报机,忽然笑了:“好,但封火得我来,你拿着空管,我信不过。”沈雁挑眉,却未反驳,把铜管抛给他:“成交。雁回坡,日落前到,否则——”她抬手指指天,“省队的直升机明早来扫山,你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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