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还骨补锅(2/2)
“迷轨……”小七咧嘴,“有意思,正主想让我们迷路。”
老吴却点头:“迷路好,迷路才能绕过守墓人的卡子。走中间!”
三人一狗踏下迷轨,瞬间,血轨两侧的铜镜全部翻转,镜面背对,绿光熄灭,黑暗像合上的嘴,把众人吞进无星无月的深渊。
五 还骨·补锅
不知走了多久,脚下血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方平整石台,台中央凹陷成锅形,径约六尺,深三尺,锅底凿满蜂窝小孔,孔里嵌着细碎骨片,像无数只窥视的眼。
“补锅台。”老吴低声道,“公主坟最后一道关。还骨必须在此完成:把指骨放回锅心,用‘活血’封孔,让锅重新‘长’严。活血——得还骨人自己的。”
林逸放下担架,打开骨盒。指骨在盒内轻轻颤抖,仿佛感知到归处。他把骨节托到锅心上方,却迟迟松不开手——一旦松手,指骨落锅,封孔需割掌滴血,血量多少无人知晓,若血不足,锅裂更大,他会被吸干最后一滴。
小七递来一把折刀,刀刃薄如柳叶:“一刀就够,别犹豫。”
林逸接过刀,深吸一口气,左掌对准锅心,钢刃贴上肌肤。凉意透骨,他却想起母亲熬的龙骨汤,想起阿红抄的西夏文,想起黑子被划伤的右眼——所有因果,今夜一刀了断。
他咬牙,横刀——
“且慢!”
黑暗里,忽然传来女子的声音,清柔婉转,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仪:
“钦差,还骨之前,先答我一问——”
石台四周,白烟升腾,烟里走出一个女子,旗装高髻,面容与画像上的端敏公主一般无二,左眼角一点泪痣,红得似要滴血。
公主抬手,指尖轻点林逸胸口:“你代我还骨,是为自己,还是为母亲?”
林逸握紧刀,掌心已沁出汗:“为自己,也为母亲。”
“若只能择其一?”公主逼近一步,泪痣红得发亮,“选母亲,你死;选自己,她亡。”
林逸嘴唇颤抖,却慢慢挺直脊背:“我选第三条路——让作祟的人死,让该活的人活!”
公主凝视他良久,忽而莞尔:“很好,有胆。那么——还骨吧。”
她抬手,广袖生风,石锅蜂窝孔内骨片齐声“咔哒”,全部翻转,露出空腔——只待一滴活血。
林逸不再犹豫,折刀划下,掌心裂开寸长口子,血珠滚落,滴入锅心。
第一滴血落,指骨震颤,金环自行碎裂,化作金粉,与血交融。
第二滴血落,石锅蜂窝孔内喷出细小白烟,烟里裹着低低女声,似哭似笑。
第三滴血落,整个石台开始震动,锅沿裂缝以肉眼可见速度愈合,像被无形之手抹平。
当第七滴血落,公主身影渐渐淡去,最后一句话,轻得像叹息:
“钦差,你替我守墓,我替你守母——交易,成。”
白光一闪,石台恢复平静。林逸掌心的伤口,奇迹般地止了血,只留下一道浅红痕,形似北斗。
六 生门再开
黑暗里,传来遥远“哐当”一声,像巨锁落地。老吴抬手看表:“子时三刻,生门复位,走!”
三人一狗循着白光返身狂奔,血轨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向上石阶,阶口隐现微光。
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林逸回头望了一眼——石台方向,黑暗深处,一点白影遥遥伫立,像在等待下一个三十年。
出口,是盾构机驾驶舱地板。晨光透过破碎挡风玻璃,照在众人身上,像给每人镀了一层金。
老吴把紫檀小匣递给林逸:“指骨已还,金环已碎,匣里只剩这个——”
匣底,躺着一枚小小玉蝉,与母亲给林逸的那只,一模一样,只是血沁更深,蝉腹刻着一行小字:
“蜕壳者,长生。”
林逸把玉蝉攥进掌心,两只蝉重合,冰凉与温热交融,像握住了自己的心跳。
老吴拍拍他肩:“第三课,你结业了。从此,莲香怨气散,公主生门开,你妈——安全了。”
小七递来一瓶二锅头,三人仰头灌下,辛辣穿喉,却压不住心头余悸。
远处,传来第一声晨鸡。
林逸望向东方,血月已沉,朝霞如烧。他忽然想起母亲熬的龙骨汤,想起阿红抄的西夏文,想起黑子右眼那道血线——所有因果,都在今夜一刀两断,却又在晨光里,悄悄系上新结。
老吴把酒瓶捏扁,扔向远处黑暗:
“走吧,回家喝汤。公主坟——暂时闭了。”
黑子却在这时回头,望向盾构机阴影,喉咙里发出低沉呜咽。
阴影里,似有一道白影,一闪而逝。
林逸心头微动,却没言语。他知道,有些结,这辈子都解不开;有些门,关了还会再开。
而那时——他必将带着玉蝉、带着北斗掌痕、带着摸金符,再次走进黑暗,迎向那双等待三百年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