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逃亡荒途(1/2)
秋风像无数把小刀子刮过林家宅院,将院角的枯叶卷得漫天飞旋,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沙沙”的脆响。日头刚过午时,却没半点暖意,惨白的光透过光秃秃的槐树枝桠,投下疏疏落落的冷影,连墙角的青苔都冻得发僵,泛着灰败的颜色。林弃盘膝坐在稻草床上,指尖贴着眉心,那里还留着拓片融入时的温热,与周身的寒意形成尖锐的对比——《逆仙箓》的法门在脑海里缓缓流转,像一捧微弱的炭火,正试着暖热他枯萎了十六年的经脉。
他刚摸到“引衰亡之气入丹田”的关窍,院门外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朽坏的木门被人从外面踹得脱了臼,木屑混着枯叶飞溅进来,砸在稻草堆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林弃猛地睁开眼,抓起床头的锈剑就窜到门后,掌心的淡金纹路瞬间亮起——这是拓片赋予的本能,危险临近时,逆乱之力会顺着血脉自动苏醒,在皮肤表面凝成一层薄薄的光晕。
“林弃!你这废物给老子滚出来!”
林苍梧的声音像破锣一样炸开,裹着冷风灌进院,带着毫不掩饰的暴怒。林弃贴着门缝往外望,只见族老裹紧了灰布棉袍,银须在风里抖得像枯草,手里的枣木拐杖因用力而攥得发白,杖头还沾着刚从泥地里蹭的湿土。身后跟着林虎和林狗,两人缩着脖子搓着手,手里的粗麻绳冻得发硬,眼神却像饿极的野狗,死死盯着那扇破木门。
“族老,您这是……”林弃故意放缓声音,手指悄悄摸向袖中的匿气符——符纸被体温焐得温热,此刻正微微发烫,像是察觉到了门外的敌意。
“少装蒜!”林苍梧一拐杖砸在院中的石磨上,火星溅起,混着碎碴子落在地上,“天刑院的百夫长刚传讯来,说碑里的拓片不见了!整个林家就你整天盯着碑林打转,不是你偷的是谁?赶紧把拓片交出来!不然老子扒了你的皮!”
林弃的心猛地一沉。拓片早已融入眉心,成了《逆仙箓》的根基,别说交出来,就算想取也取不出来。他瞬间想明白——百夫长砸碑无果,定是把怒火撒在了林家头上,逼着林苍梧找个“替罪羊”,而他这“天人五衰”的废物,正是最合心意的祭品。
“拓片?什么拓片?”林弃故意装傻,往后退了半步,锈剑的木柄被冷汗浸得发滑,“我今早一直在院里温养身体,连碑林的方向都没看,怎么可能偷拓片?”
“放屁!”林虎往前踏了一步,冷风灌进他的衣襟,让他打了个哆嗦,却依旧硬着嗓子吼,“昨天你还躲在碑林附近鬼鬼祟祟!肯定是你趁巡狩换班偷了拓片!识相的赶紧交出来,不然老子打断你的腿,绑去给天刑院的仙官赔罪!”
林狗也跟着尖声附和,冻得通红的手指着林弃:“族老说了,交出拓片,还能饶你一命!不然就把你扔进无灵荒原喂魔物,省得你在族里浪费粮食和炭火!”
这些话像冰锥一样扎进林弃心里,可他知道争辩无用。林苍梧要的从不是真相,是能平息天刑院怒火的“罪证”。他指尖在袖中摩挲着匿气符,符纸的温度越来越高,与眉心的拓片产生微妙共鸣——他能隐约感知到,这符不仅能屏蔽气息,还能短暂干扰凡人的视线,这是他唯一的生机。
“不交是吧?”林苍梧被彻底激怒,拐杖狠狠砸在地上,溅起的泥点混着冰碴子落在裤脚,“给我抓起来!搜!就算把这破院翻个底朝天,也要把拓片找出来!”
林虎和林狗立刻扑上来,两人虽练过拳脚,不过显然技术不到家,动作慢了半拍。林弃早有准备,侧身避开林虎挥来的拳头,同时脚下一勾,林虎重心不稳,“噗通”一声摔在泥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半天爬不起来。
“找死!”林狗怒吼着扑上来,手里的麻绳甩得“啪啪”响,带着冷风刮向林弃的脸。林弃攥紧锈剑,刚要格挡,眉心突然发热,一股微弱的逆乱之力顺着手臂涌到剑尖——这是《逆仙箓》的基础法门,能短暂强化肉身,却也让他枯萎的经脉传来针扎般的疼。他手腕一转,剑穗扫过林狗的手腕,林狗只觉一阵麻痒,麻绳“哗啦”掉在地上,麻得他手指僵直。
林苍梧看得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这常年病弱的“废物”竟能反抗,气得银须乱颤:“反了!反了!两个饭桶,连个病秧子都抓不住!”
林虎爬起来,捂着腰眼,眼神凶狠地盯着林弃:“这小子邪门!肯定是偷了拓片得了好处!一起上,废了他!”
两人再次扑上来,这次出手更狠,拳头直往林弃的胸口、小腹等要害打。林弃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他的身体还没从“五衰”中恢复,逆乱之力也只是刚觉醒,对付两个凡人护卫已是极限。他余光瞥见后门——那是他平时偷偷出去捡枯柴的小门,常年虚掩,只有一个巡狩哨兵在不远处的老槐树下值守。
“就是现在!”
林弃猛地催动眉心的力量,一股淡金光芒从他身上一闪而过,虽微弱却晃得林虎和林狗下意识闭了眼。他趁机撞开两人,朝着后门狂奔而去,锈剑在身后划出一道残影,带起的冷风卷着枯叶落在地上。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林苍梧的怒吼声在身后炸开,拐杖砸在地上的“笃笃”声越来越近,混着林虎的咒骂和林狗的喘息。
林弃冲到后门,一把拉开门闩,门外的冷风瞬间涌了进来,带着荒原特有的枯涩气息,刮得他脸颊生疼。他回头瞥了一眼,林虎和林狗已经追了出来,林苍梧拄着拐杖跟在后面,气得满脸通红,棉袍的下摆都被风吹得翻了起来。他不敢停留,攥紧袖中的匿气符,将符纸紧紧贴在胸口,同时催动拓片的力量,将自己的气息压到与周围的冷风融为一体。
后门不远处的老槐树下,巡狩哨兵正靠在树干上打盹,下巴抵着胸口,嘴角流着口水,手里的长枪斜斜靠在树上,银甲上沾着几片枯黄的槐叶,在风里轻轻晃动。这是百夫长留下看守后门的,按天刑院规矩,任何人进出都要登记,可此刻哨兵睡得像头死猪,连林弃跑过的脚步声都没惊醒他
林弃的心脏狂跳,手心全是冷汗,冻得发僵。他贴着墙根,脚步放得极轻,像一片被风吹动的枯叶,从哨兵身边溜过。匿气符在胸口发烫,散发出淡淡的灰光,将他的气息彻底屏蔽——哨兵甚至下意识地往树干里缩了缩,嘟囔了句,眼睛都没睁一下。
“快!他往荒原跑了!”林虎的声音就在身后十几步远,带着气急败坏的嘶吼。
林弃不敢回头,拼尽全力往前跑。穿过林家的菜园(菜地里的蔬菜早已枯死,只剩下菜根),越过一道低矮的土墙,眼前的景象瞬间变了——不再是熟悉的宅院和农田,而是一望无际的枯黄荒原,风卷着沙砾和枯木碎片,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无数只野兽在暗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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