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归墟之险（1/2）

黄昏时分，西漠绝土的边缘。

天空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橘红色，像是凝固的、即将冷却的岩浆，低垂地压迫着下方那片死寂的土地。这里没有植被，没有水源，甚至连风都似乎畏惧靠近，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大地龟裂，裂缝深处透出虚无的灰白，仿佛这片土地的血肉早已被某种存在吸食殆尽，只余下干枯的骸骨。

腐渊鳐在这片绝土边缘停驻，庞大的身躯伏在龟裂的硬土上，发出低沉不安的呜咽。前方，便是织姨海图上标注的终点，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归墟之壑。

那并非想象中峭壁陡立的峡谷，而是一个巨大的、仿佛被无形巨兽啃噬出的不规则凹陷。壑口宽阔得望不到边际，边缘处的岩土呈现出一种被反复融化又凝固的琉璃状质感，光滑，冰冷，折射着天际那抹不祥的橘红微光。向壑内望去，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那黑暗并非缺乏光线，更像是一种“存在”本身的缺失，连目光投进去都会被吞噬、消化。

更为可怖的是，一种无形无质，却远比寂灭之力更加本源、更加令人心悸的力量，如同活物的呼吸般，从壑底一阵阵翻涌上来。

终结之力。

林弃的左眼《洞虚诡眸》早已开启。在他的规则视界中，眼前的景象堪称惊心动魄。从壑底升腾而起的，是无数细密到极致、灰白到极致的“规则断线”。它们代表的是“终结”、“湮灭”、“归于虚无”的终极概念。与寂灭之力那种带着“终结意志”的、具有侵蚀性和侵略性的黑色规则不同，这里的终结之力更加“纯粹”，更加“绝对”。它不带有任何意志，只是平静地、不可阻挡地履行着“让一切归于无”的规则本身。

这种力量最可怕之处在于，它并非攻击肉身或神魂，而是直接针对修士赖以生存和战斗的根本——功法规则。

林弃能“看到”，当一丝终结之力飘近时，空气中游离的灵气粒子瞬间“熄灭”，构成灵气的微观规则结构直接解体；地面一块碎石的“坚固”规则被触碰，岩石悄无声息地化为齑粉，连尘埃都不曾扬起，仿佛从未存在过。

“小心！”凌汐沉声提醒，她虽然无法像林弃那样直观“看到”规则，但剑修的敏锐灵觉让她浑身寒毛倒竖，古剑自动在鞘中发出低鸣示警。“这里的力量……在‘否定’一切术法与灵力的基础。收敛气息，尽量不要主动运转功法。”

众人闻言，立刻将周身灵力波动压制到最低。苏婉翠绿色的生机光晕缩回体内，云无月周身的月华也黯淡下去，玄的身影更加融入环境的阴影，林弃也暂时关闭了规则视界，仅以原初核心的本能去感应。

即便如此，仅仅是站在壑口边缘，每一次呼吸，众人都能感觉到吸入的空气中混杂着那灰白色的终结之力。它如同最细微的冰针，渗入经脉，所过之处，体内自行运转的功法路线传来阵阵滞涩与轻微的“消解”感。仿佛构成他们修行根基的那些“规则定义”，正在被这股终极之力缓慢地、无可抗拒地“擦拭”。

“不能久待。”云无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是对规则层面威胁的本能反应，“必须尽快找到碎片，然后离开。长时间暴露在这种环境下，我们的修为根基会被永久性损伤。”

林弃点头，目光投向壑口下方。按照曲无名和织姨的指引，以及林牧信中关于原初规则与寂灭平衡的暗示，那缺失的碎片最有可能在这“万规终末之地”的深处。

“下去。”他简短地说道，率先向壑口边缘走去。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寻找路径下行时，异变陡生。

壑口那翻涌的灰白色“浓雾”中，忽然分离出数团更加凝实、形状不定、不断扭曲变幻的阴影。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拉长如蛇，时而蜷缩如球，时而又展开如薄纱，但核心处都散发着浓郁纯粹的终结之力。

“归墟魔物！”凌汐瞳孔微缩，瞬间拔剑出鞘。

这些魔物仿佛感知到了“生机”与“规则”的闯入，发出无声却直接作用于神魂的尖锐嘶鸣，朝着五人迅疾扑来！

凌汐反应最快，古剑一振，一道凝练的、蕴含着寂灭真意的漆黑剑气裂空斩出，直劈冲在最前方的一团阴影！

然而，令人心悸的一幕出现了。

那足以斩断灵力、湮灭生机的寂灭剑气，在接触到阴影魔物的瞬间，竟然如同泥牛入海，没有激起半分涟漪，直接穿透了过去！不，不是穿透，是“被终结”了！剑气内部蕴含的“寂灭”规则，在更高层级的“终结”规则面前，如同脆弱的琉璃撞上铁砧，瞬间崩解消散！

魔物毫发无损，反而像是被这道剑气“滋养”了一下，扭曲的形体似乎凝实了半分，加速扑来！

“这些魔物不怕寂灭剑气！”凌汐脸色微变，迅速抽身后退，同时挥剑格挡。但魔物无形无质，剑身划过阴影，只感到一阵令人牙酸的规则消解感从剑身传来，古剑上的寂灭光华都黯淡了一丝。

“让我试试！”玄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另一只魔物侧方，五指张开，浓郁的、能侵蚀万物的影蚀之力如同墨汁般涌向魔物。

可结果更糟。

影蚀之力甫一接触魔物表面的终结之力，就像水滴落入烧红的烙铁，发出“嗤”的轻微声响，然后迅速蒸发、消失！影蚀之力中“侵蚀”、“同化”的规则，同样被终结之力霸道地“终结”掉了！

“我的术法没用！”玄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惊意，迅速撤回阴影中。

“生机屏障！”苏婉娇叱一声，双手结印，翠绿色的、充满澎湃生命力的光幕展开，挡在众人面前。

几只魔物撞在生机屏障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生机之力中蕴含的“生长”、“延续”规则，与终结之力形成了短暂的对抗。魔物的冲击被阻挡，但它们附着在屏障上，灰白色的终结之力不断侵蚀着翠绿的光华，屏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黯淡。

“生机之力能暂时阻挡它们，但撑不了多久！”苏婉额角沁出汗珠，维持屏障对她消耗巨大，尤其是在这种规则被压制的环境中。

林弃眼神锐利，规则视界再次开启。他清晰地“看到”，这些魔物本身就是一团高度凝聚的、具有简单吞噬本能的终结之力集合体。它们并非不怕攻击，而是寻常的、基于某种具体规则（如寂灭、侵蚀、生机）的术法，其规则层面低于或等于终结之力，故而会被直接“终结”掉。

唯一的例外……

原初之力！那是创生之源，是“有”的起点，或许……

心念电转，林弃不再犹豫。他一步踏出苏婉的屏障范围，左手掌心向上，全力催动丹田处的原初核心。

嗡——

温暖的、蕴含着无限可能与创生意味的淡金色光芒从他掌心亮起，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定与本源气息。在这片被终结之力充斥的灰白世界中，这道金光如同黑夜中的灯塔。

一只魔物正好扑到近前。

林弃不闪不避，凝聚着原初之力的一掌，朝着那团扭曲的阴影轻轻拍出。

“散。”

掌心的淡金光华与魔物接触的刹那——

“嘶————！！！”

一声尖锐到几乎要撕裂耳膜、更直接刺痛灵魂的惨嚎，从魔物那无形的“躯体”中爆发出来！在规则视界中，林弃看到，代表原初之力的淡金色规则线，与魔物灰白色的终结规则线碰撞在一起。终结之力试图“终结”原初，但原初之力代表的“存在基点”与“创生可能”的规则层级，似乎与“终结”处于某种对立且平行的层面，并非简单的上下级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