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巡狩追迹（2/2）

林弃的心脏猛地一缩。他认得那东西——天刑院的追魂印。去年在黑林镇，有个偷偷藏了规则碎片的老铁匠，就是被这东西锁定，哪怕躲进了矿洞深处，还是被巡狩抓出来，当众砍了头。这印一旦沾上气息，就算跑到天涯海角，巡狩也能顺着印记追上来。

“操！”他忍不住骂了一句，脚下的速度更快了。体内的逆乱之力因为刚才强行催动重力碎片，又开始变得紊乱，一股滞涩的感觉从丹田蔓延到四肢，每跑一步都觉得腿上绑了沙袋，眼前的黄沙开始旋转，差点一头栽倒。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远处的沙丘后，闪过一道微弱的青光。

那青光只闪了一下就消失了，快得像错觉。林弃愣了一下，刚想仔细看，身后的脚步声和怒吼声已经远了些——想来是那两个巡狩还在被重力紊乱困扰，一时半会儿追不上来。他不敢耽搁，咬着牙继续往前跑，直到把那道红光远远甩在身后，才敢放慢脚步，扶着一块滚烫的巨石喘粗气。

而他没看到的是，远处那道沙丘后，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少年正站在阴影里。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面容苍白，嘴唇毫无血色，手里拿着一枚巴掌大的玉简，指尖飞快地在上面刻画着什么。他的腰间挂着一只信鸟，鸟羽是奇异的青黑色，每根羽毛上都刻着细小的符文，鸟爪上绑着一小卷丝绸。

“目标林弃，男，十六岁，天人五衰体。”少年的声音又轻又冷，像淬了冰，笔尖划过玉简，留下淡金色的字迹，“已掌握隐匿、重力两种规则碎片，逆乱之力波动微弱，估算修为：缝境初期门槛。威胁等级：小幅提升。”

他顿了顿，抬头望了一眼林弃消失的方向，眉头微蹙，又补充了一句：“已被追魂印锁定，预计三日内会遭遇天命阁追猎队。需提醒璇玑大人，此子虽弱，却能在绝境中动用碎片，心性尚可。”

写完，少年将玉简塞进信鸟的爪间，对着鸟喙低声说了几句。信鸟扑棱着翅膀，冲天而起，很快消失在荒原的晨雾中，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少年则收起笔，转身钻进了沙丘后的一个隐蔽洞穴。

洞穴不大，却收拾得异常整洁。中央摆着一张小小的案几，案几上放着一个青铜罗盘，罗盘的指针正微微颤动，始终指着林弃逃亡的方向。案几旁的石壁上，贴着一张张泛黄的纸条，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字迹，记录着各种“目标”的信息，有的画着叉，有的打着重圈。

少年走到案几前，指尖在罗盘上轻轻一点，指针颤动得更厉害了。他看着罗盘中央的淡金色光点——那是追魂印的位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璇玑大人要的人，果然有点意思。矿洞能逃，巡狩能躲，倒是比之前那些废物强些。”

他从怀里摸出另一枚玉简，上面刻着“荒原行动预案”几个字，指尖划过其中一行：“规则坟场为第一猎场，此子既已往西逃，必然会入坟场寻碎片。可提前布置，引低阶规虫，测试其应对能力。”

少年将玉简放回怀里，又看了一眼罗盘，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希望别死得太快，不然我这趟算是白跑了。”

而此时的林弃，正瘫坐在巨石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荒原的风卷着黄沙刮过，带着一股干燥的热气，吹得他脸颊发烫。他掏出怀里的麦饼，狠狠咬了一大口，干硬的饼渣剌得喉咙生疼，他却像没感觉到一样，三两口就吞了下去。这半袋麦饼是哑女偷偷攒的，平时自己都舍不得吃，现在成了他保命的口粮。

怀里的隐匿碎片已经变得冰凉，显然刚才的力量已经耗尽了。重力碎片也沉甸甸的，不再有之前的滞涩感，像是又变回了一块普通的石头。林弃摩挲着两块碎片，想起刚才那道一闪而过的青光，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鸩婆婆说过，无灵荒原不止有天刑院的巡狩，还有天命阁的追猎队，甚至可能有璇玑的算师在暗中推演。璇玑是谁？他不清楚，但鸩婆婆提起这个名字时，语气里的忌惮是藏不住的。刚才那道青光，会不会是算师的人？

他不敢深想，只能尽快离开这片开阔地。按照哑女的地图，再往西走三十里，就能进入无灵荒原的核心区。那里规则紊乱，重力时强时弱，空间偶尔会扭曲，追魂印的效果会大打折扣，相对安全一些。

林弃挣扎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黄沙，刚要抬脚，突然感觉到怀里的陶罐动了一下。他愣了愣，掏出陶罐打开，一股淡淡的秽气飘了出来，罐底躺着一张小小的纸条，是鸩婆婆的字迹，歪歪扭扭的，像虫子爬：“追魂印怕秽气，荒原深处有秽气沼，可解。罐里有秽气丹，危急时服下，能挡一次追杀。”

林弃心里一松，把纸条塞回怀里，又摸了摸罐子里的秽气丹——是颗黑沉沉的药丸，入手温热。他重新握紧了背上的锈剑，剑鞘上的铁锈在晨光下泛着暗红色的光，剑柄被他攥得发烫。

他抬头望了一眼远处依旧刺眼的红光，深吸一口气。风还在刮，黄沙还在飞，可他的脚步却比刚才稳了些。怀里的麦饼还有小半袋，陶罐里的秽气丹能应急，哑女的地图还在，鸩婆婆的叮嘱还在耳边。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林弃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老话，脚下的碎石被踩得“咔咔”响。他不知道前面等着他的是什么，是更凶狠的巡狩，是更诡异的规则乱流，还是那个只闻其名的璇玑算师。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走下去——为了找到《逆仙箓》的完整版，为了弄明白天人五衰体的真相，也为了对得起哑女塞给他麦饼时，那双亮晶晶的、带着担忧的眼睛。

远处的沙丘后，少年看着罗盘上越来越远的光点，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声响。他拿起案几上的青铜法器，对着林弃逃亡的方向晃了晃，法器上的灵光闪了闪，映出他苍白的脸。

“规则坟场见。”少年低声说了一句，声音被风吹散在荒原的晨雾里，“希望你能活过这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