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苏玄(2/2)

靖夜司?

这是什么衙门?

从六品?

他只是个不入流的从九品校书郎,怎么一夜之间,就……

“大人……您……”

“我?”郑闲整了整自己的衣领,目光穿过破败的院墙,望向了城西的方向。

“我是靖夜-司指挥使。”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张远的心上。

张远呆呆地看着郑闲。

眼前的男人,明明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可他身上的气息,却完全变了。

不再是那个在案牍中消磨时光的落魄书生。

那是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锋利与威严。

权力。

这是权力的味道。

“大人!”张远反应过来,激动得浑身发抖,双膝一软,重重跪了下去,“属下……属下……”

他激动得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地磕头。

郑闲没有扶他。

他只是淡淡地说道:“去,把我们的人都叫来。秘文监,从今天起,封了。所有案卷,全部搬到北城兵马司的旧衙门去。”

“是!属下遵命!”

“另外,”郑闲的声音压得更低,“拟一份名单给我。京城里,所有手脚不干净、有把柄在我们手里的官吏、差役、地痞、流氓,我都要。”

张远一愣,随即明白了郑闲的意思。

新成立的靖夜司,需要人手。

而这位新任指挥使大人,显然不想要那些家世清白、满口仁义道德的“正人君子”。

他要的,是能替他干脏活、能被他死死攥在手里的……恶犬!

“属下明白!”张远眼中,也闪过一丝狠厉的光。

他等这一天,也等了太久了。

郑闲满意地点了点头。

张远是个聪明人,也是个狠人。

这样的人,才配做他的副手。

他转身,走入自己的公房。

房间里,还残留着昨夜的墨香。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清晨的冷风,灌了进来,让他瞬间清醒了许多。

青羊观。

青玄子。

太子的计划,已经完成了第一步。

接下来,就该轮到他登场了。

郑闲的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他不会像个莽夫一样,带着大队人马,直接冲进青羊观抓人。

那是皇帝想看到的。

却不是他想做的。

太子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甚至不惜用自己的死来布局,绝对不是为了让他给皇帝找一个“仙人”回去。

这个青玄子,必然是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

他到底是太子的同党,还是一个被推到台前的诱饵?

他手里,又掌握着什么秘密?

郑闲需要亲自去看看。

但他不能以“靖夜司指挥使”的身份去。

那样,只会打草惊蛇。

他需要一个新的身份。

一个能让青玄子放下戒备,对他讲真话的身份。

郑闲的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墙角那堆被充当引火物的、泛黄的旧书上。

他的脑中,一个大胆的计划,渐渐成型。

……

三日后。

京城西郊,青羊山。

山势不高,却林木葱郁,一座小小的道观,掩映在绿树之间,正是青羊观。

此观香火并不鼎盛,平日里只有些山下的农户,会来求个平安符。

今天,观里却来了一位稀客。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儒衫,面容憔-悴,眼神中却带着一丝偏执狂热的年轻书生。

他自称姓“苏”,名“玄”,是一个四处寻仙访道的落魄读书人。

正是改换了身份的郑闲。

为了这个身份,他三天没有合眼,将秘文监里所有关于道家典籍、神仙志怪的记载,全都背得滚瓜烂熟。

他甚至用些秘药,让自己看起来面色蜡黄,气息虚浮,活脱脱一个炼丹走火入魔的样子。

道观的知客,是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小道童,名叫清风。

他见“苏玄”虽然衣衫朴素,但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气度,不敢怠慢。

“这位居士,是来上香,还是求签?”

郑闲对他拱了拱手,声音沙哑地问道:“敢问小道长,观主‘青玄子’可在观中?”

听到“青玄子”三个字,小道童清风的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

“居士找我们观主何事?家师正在闭关,不见外客。”

闭关?

郑闲心中冷笑。

好一个闭关。

这是在试探我吗?

他脸上却露出极度失望和焦急的神色,一把抓住小道童的袖子。

“小道长!烦请通报一声!就说……就说故人之后,前来求解‘仙鸟’之惑!”

他故意将“仙鸟”两个字,说得又轻又急,仿佛是什么天大的秘密。

小道童清风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猛地甩开郑闲的手,警惕地后退两步,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你……你胡说什么!我不知道什么仙鸟!你快走!再不走,我……我就要叫人了!”

演得还挺像。

郑闲心里评价道。

但他知道,鱼儿,已经上钩了。

他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一件东西,递了过去。

正是那枚骨哨。

当然,不是太子那枚。

而是他这三天,找京城最好的工匠,用上好的羊骨,仿制的。

外观、手感,甚至连上面细微的裂纹,都一模一样。

“小道长,请将此物,交予青玄子道长。他看到此物,自然会见我。”

郑闲的语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

小道童清风看着那枚骨哨,脸上阴晴不定。

他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接了过去。

“你……你在这里等着!不许乱走!”

他丢下一句狠话,便捏着骨哨,匆匆跑进了后院。

郑闲负手而立,好整以暇地打量着这座小小的道观。

院子里,种着几棵老槐树,石桌石凳,一尘不染。

一切都显得那么寻常。

可郑闲却敏锐地察觉到,在这份寻常之下,隐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太安静了。

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连一声鸟叫都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