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1/2)

“他用那块银子做了什么?”

“换了一贴治烫伤的药膏。”阿青答道,“老鬼姚很聪明,假装不认识,只收了一钱银子的价,把人给打发了。”

“烫伤药膏……”林清雪低声重复着,嘴角那抹笑意更深了。

果然。

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谨慎。

没有去任何正规药铺,而是选择臭水沟里最不起眼的黑市医生,这既能治伤,又能最大程度地隐藏行踪。

可惜,他算错了一件事。

最黑暗的地方,往往藏着最灵敏的耳朵。

“小姐,我们现在就派人去把他抓回来吗?”阿青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抓?”林清雪摇了摇头,重新将视线投向窗外的天空,“为什么要抓?”

“一条刚找到食物,处理好伤口的饿狼,正要去寻找自己的巢穴。我们就这样跟在后面,不是很有趣吗?”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告诉老鬼姚,让他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另外,通知我们所有的人,把网撒开。”

“从现在起,我要知道,臭水沟里,每一间租出去的空屋,每一个新出现的外来面孔,每一笔超过十个铜板的交易。”

“他以为他已经跳出了鱼塘。”

林清雪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轻轻点在窗户的玻璃上,仿佛点在了那张遍布全城的无形大网上。

“我倒要看看,他这只脚,究竟会踏进哪个我为他准备好的新陷阱里。”

郑闲穿行在迷宫般的巷道里,像一只真正的老鼠。

他没有立刻奔向某个藏身处,而是绕了三个大圈,走过了七八条看似一模一样的岔路。他在观察,在记忆,在确认身后是否缀着尾巴。湿冷的风灌进他破旧的衣衫,左臂上的灼痛感愈发清晰,像一团阴魂不散的鬼火,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的处境。

找到一处废弃的猪圈,他闪身躲了进去。腐烂的草料和陈年的骚臭味扑面而来,但这正是他需要的掩护。他靠在肮脏的墙角,小心翼翼地展开那张油纸。

黑色的药膏,质地粗糙,散发着一股草木烧焦后的怪味。

很好。

这玩意儿看起来就像是三流江湖郎中用烂泥和灶灰胡乱调配的产物,廉价,上不了台面,绝对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如果老鬼姚给他一瓶精致的玉瓷瓶,他反而会立刻将之丢弃。

越是危险,越要拥抱简陋。这是他多年来总结出的血泪教训。

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开始化脓,水泡破裂的地方皮肉翻卷,触目惊心。他咬着牙,用手指剜了一大块药膏,狠心按了上去。剧烈的刺痛让他浑身一颤,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但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死死咬住牙关,直到那股刺痛渐渐被一种诡异的清凉感所取代。

伤口处理完毕,下一步,是找一个真正的巢穴。

一个能让他安稳睡上几个时辰,不必担心在梦中被人割断喉咙的地方。客栈太招摇,寺庙道观盘查太严。只有臭水沟最深处,那些按天出租的廉价“鸽子笼”,才是他这种人的最佳归宿。

他将剩下的药膏仔细包好,塞进怀里,像一缕青烟,再次融入了这片不见天日的阴影之中。

……

“天字号房,一天十五个铜板,爱住不住。”

一个满嘴黄牙、浑身油腻的胖子,懒洋洋地趴在柜台上,手里盘着两颗油光锃亮的铁胆,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他就是这片区域几十间“鸽子笼”的房东,人称“油腻张”。

郑闲将一小串铜钱放在柜台上,声音沙哑:“住三天。”

他刻意佝偻着背,耷拉着眼角,扮演着一个初来乍到、找不到活计的外地苦力,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和麻木。

“先说好,我这儿不留过夜的女人,也别在屋里弄出太大动静,不然老子把你腿打断扔进臭水沟里喂鱼。”油腻张不耐烦地数了数铜钱,抓起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丢了过去。

郑闲接过钥匙,低着头一声不吭地上了吱呀作响的木楼。

在他身后,油腻张那双半眯着的眼睛,闪过了一道与他懒散外表截然不同的精光。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郑闲的背影,特别是他略显僵硬的左臂,然后低下头,继续盘着他的铁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郑闲推开“天字号房”的门。

一股浓重的霉味和汗酸味扑面而来。房间小得可怜,仅能容下一张硬板床和一个摇摇欲坠的木柜。墙角结着蛛网,唯一的光源是屋顶一扇巴掌大的天窗,漏下几缕浑浊的光线。

他没有立刻放松,而是先将门从里面用一把小刀卡死。接着,他开始仔细检查这个临时的巢穴。

床板下面,空的。木柜后面,只有几只死掉的蟑螂。他甚至趴在地上,检查每一寸地板,用手指敲击墙壁,听声音是否空洞。

一切正常。

这是一个完美的藏身之处。肮脏、混乱、被人遗忘。

直到此刻,郑闲才真正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略微舒缓,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他靠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另一张脸。

那张清冷、绝美,却又带着猫捉老鼠般戏谑笑意的脸。

林清雪。

他甩了甩头,试图将那个女人的影子驱逐出去。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他不知道,就在他进入“鸽子笼”的一刻钟后,一只信鸽从油腻张的后院飞起,划破灰蒙蒙的天空,朝着城南的方向飞去。

……

别院内,兰花的香气依旧清幽。

阿青将一张小纸条呈到林清雪面前,语气比之前更加激动。

“小姐,‘油腻张’来消息了!一个外地口音的男人,身形瘦高,左臂似乎有伤,租了他那里的天字号房三天。时间,正好对得上!”

林清雪接过纸条,扫了一眼,指尖轻轻在上面划过。

“天字号房……”她轻声念着,像是在品味一个有趣的词语,“那个地方,我记得是离出口最近,也最容易观察到楼下动静的房间。”

她抬起眼,看向阿青:“他很警惕,选了一个最方便逃跑的位置。”

“那我们……?”阿青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做了个抓捕的手势,“这次总该动手了吧?瓮中捉鳖!”

“鳖?”林清雪笑了,那笑容如冬日寒冰上绽放的雪莲,美丽却毫无温度,“你见过会咬断渔网的鳖吗?”

她站起身,踱到窗边。

“他不是普通的亡命徒。我的人追了他三百里,折损了五个好手,才勉强在他身上留下一道伤。你以为把他堵在屋子里,他就会束手就擒?”

阿青脸上的兴奋凝固了。她知道小姐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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