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土地和流民(1/2)

长安城外的官道上,尘土飞扬。

郑安换上了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脸上用锅底灰抹了几道,看上去就是个常年奔波、精明却又饱经风霜的老管事。

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打扮的庄户,牵着一头瘦驴,驴背上的褡蟢里,沉甸甸地装着金银。

他们没有去繁华的西市,而是绕着长安,专门往那些偏僻的县镇里钻。

蓝田县,一处破败的田庄前。

一个皮肤黝黑、嘴唇干裂的汉子,死死地攥着一张泛黄的地契,浑浊的眼球里布满了血丝。

他的婆娘和两个面黄肌瘦的孩子跪在地上,无声地流泪。

“张大哥,就这个价了。”

郑安叹了口气,从褡蟢里摸出一小袋银子,放在缺了角的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再拖下去,别说这点银子,你们一家子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都难说。地没了,可以再想办法,人要是没了,可就真什么都没了。”

那汉子叫张五,祖上三代都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可老天爷不赏饭吃,连着大半年没下过一滴透雨,井水干了,地里的麦苗枯得像一把干草。

朝廷的税赋催得紧,家里更是早就揭不开锅。

他看着桌上那袋银子,又看了看跪在地上哭泣的妻儿,那双长满老茧的手剧烈地颤抖着。

他知道,郑安说的是实话。这地要是被官府收了去,可就真的一文钱都拿不到了。

“死契……当真要签死契?”

张五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张大哥,你也知道,如今这世道,活契没人敢买。”

郑安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却不容置喙,“我们东家也是担着风险的。签了死契,这五十亩旱地,外加你家这三间破屋,就都归我们东家了。你们拿了钱,远走他乡也好,进城做个小买卖也罢,总归是一条活路。”

张五闭上了眼睛,两行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上的沟壑滑落,滴进干裂的土地里,瞬间便没了踪影。

“好……我签!”

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抓起笔,在那张决定了他后半生命运的契(契约)上,歪歪扭扭地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郑安收好地契,将银子推了过去,头也不回地带着人走了。

他没有回头看那一家人抱着银子嚎啕大哭的场景。

因为他知道,这样的场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还要看很多遍。

少爷说得对,这是一个吃人的世道。

要想不被人吃,就得先学会怎么吃人。

……

与蓝田县的悲戚不同,郑家庄子此刻却是一片前所未有的热闹景象。

庄子外那片原本荒芜的空地上,乌泱泱地聚集了数百名流民。

他们衣衫褴褛,形容枯槁,一个个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饿鬼,眼神里充满了麻木和绝望。

庄子的大门敞开着,门口支起了几口大锅,浓郁的米粥香气正从锅里飘散出来,勾得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喉头不断滚动。

一个管事模样的庄户站在高处,用尽力气喊道:“都听好了!我家郎君心善,见不得大家伙儿受苦!从今天起,凡是愿意来我郑家庄做活的,都管吃管住!有力气的青壮开垦荒地,妇人洗衣做饭,老人孩子也能找些轻省的活计!”

人群一阵骚动,但更多的是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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