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慈母（2/2）

听到郑闲提起郑元寿，郑胭脂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点了点头，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才缓缓开口，将这半年的生活娓娓道来。

虽然被逐出家门，让她伤心了许久，可没有了那些糟心的亲戚和无休止的明争暗斗，日子倒也舒心。

李舒婉时常过来陪伴，也让她少了很多寂寞。

说到郑元寿的来访，郑胭脂的语气变得有些疏离和嘲讽。

“是啊，你那位好外祖父，郑鸿胪，确实来过一次。”

她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带着不少礼物，嘘寒问暖，倒是装得一副慈父模样。”

“呵，慈父？”

郑胭脂冷笑一声，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讥诮，“闲儿，你或许不知，我虽是他郑元寿的女儿，却是他当年醉酒后，宠幸的一个丫鬟所生。自我记事起，这位‘父亲’，何曾正眼瞧过我？”

郑胭脂说到此处，声音里带着一股深深的疲惫和自嘲，仿佛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她顿了顿，端起茶杯的手指微微用力，骨节有些泛白：“自我母亲难产去世后，我在那郑府的日子，更是猪狗不如。若非老夫人看我可怜，暗中照拂一二，恐怕早就被那些嫡母、嫡兄嫡姐们磋磨死了。”

她抬眼，目光落在郑闲沉静而英挺的侧脸上，那张脸如今已褪去了少年人的青涩，添了几分沙场的刚毅和从容。

心中的酸楚和愤懑，忽然就被一股难以言喻的骄傲冲淡了不少。

是啊，她这半生凄苦，从未得到过父亲的半分垂怜，活得卑微如尘。

可如今，她生了一个好儿子！

一个能文能武，年纪轻轻便立下赫赫战功，连当今陛下都青睐有加的好儿子！

郑胭脂看向儿子郑闲，原本黯淡的眼眸里，瞬间燃起了熠熠的光彩，满眼都是藏不住的骄傲。

她挺直了些微佝偻的脊背，嘴角那抹冷淡的弧度也柔和了许多。

若非闲儿出息了，若非闲儿在北境立下大功，成了陛下眼前的红人，成了长安城里炙手可热的新贵，她那位高高在上、视她如无物的“父亲”——荥阳郑氏四房的家主，堂堂鸿胪卿郑元寿，又如何会屈尊降贵，纡尊降贵地提着礼物上门，惺惺作态地扮演什么慈父？

还不是看中了闲儿如今的前程！

想到这里，郑胭脂心中既是畅快，又泛起一阵酸楚。

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这种趋炎附势、虚情假意之徒，哪怕这人是她的亲生父亲。

郑闲一直默默观察着母亲的神色变化。

从最初的愤懑、自嘲，到后来的骄傲、释然，再到此刻重新浮上的厌恶和不适，他都看在眼里。

他知道，虽然母亲表面上强作镇定，甚至带着几分扬眉吐气的快意，但重提旧事，尤其是关于郑元寿，对她而言绝非易事，那陈年的伤疤，恐怕又被狠狠地揭开了。

再待在这座充满了不愉快回忆的郑府，只会让她触景伤情。

郑闲心中微动，放下茶杯，换上一个轻松的语调，笑着说道：“阿娘，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如今那些不相干的人，咱们也无需理会。眼下天气转暖，眼瞅着也到了春耕的时候了，不如……咱们去城外的庄子上住些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