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废墟上的新生（1/2）

阿尔丹化作的飞灰，最终消散在海珠城特有的、带着咸腥与湿润的海风之中。广场上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持续了许久，才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以及面对满目疮痍的茫然。

胜利的喜悦是真实的，但胜利的代价，也同样赤裸裸地呈现在每个人眼前。

洁白珊瑚砌成的祭坛高台布满裂痕，华丽的浮雕被战斗的余波震碎；光洁的地面坑坑洼洼，残留着龙血腐蚀的焦黑痕迹和未干的血迹；原本作为城市象征的中心广场，此刻更像是一片被飓风肆虐过的废墟。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以及一种淡淡的、来自龙族死亡的腥甜气息，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怪味。

更重要的是人。伤亡的数字被初步统计出来，尽管因为林枫的介入和定海盘的及时出现，远比一次完整的“龙噬祭”要少，但那些倒在血泊中的身影，依旧刺痛着每一个幸存者的心。他们有普通的民众，有勇敢站出来的水手和商人，也有在最后时刻试图反抗却不幸罹难的低阶神殿护卫。哭泣声开始在一些角落响起，为死去的亲人，也为这突如其来的巨变。

林枫站在原地，缓缓调息着体内因爆发“星陨指·海渊变”而有些紊乱的气息。潮汐石在怀中传来温润而沉稳的搏动，仿佛在安抚他激荡的心神。他看着眼前的一切，胜利的豪情渐渐沉淀，一种更加复杂深沉的情绪涌上心头。

斩龙，并非终点，甚至不是最难的部分。如何让这片土地和土地上的人们，在巨龙的阴影散去后，真正站立起来，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或许才是真正的挑战。

“林公子。”沐清音在两位女官的搀扶下走来，她的脸色依旧苍白，气息虚弱，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澈和坚定。动用定海盘的反噬极大，几乎耗尽了她的心力，但她此刻却强撑着，不愿倒下。“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她的询问，不仅代表她个人，也代表了所有将目光投向他们二人的海珠城民众。经历了这场颠覆性的巨变，旧的秩序（无论是龙族的压迫还是神殿的妥协）已被打破，新的秩序亟待建立。而林枫和沐清音，无疑是此刻众人心目中的主心骨。

林枫的目光扫过众人，看到了期盼，看到了信任，也看到了隐藏的不安。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清晰地传开，虽不高亢，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沉稳：

“海珠城的诸位，恶龙已诛，但这并非结束，而是一个新的开始。”

他顿了顿，继续道：“当务之急有三。第一，救治伤员，安抚逝者。请懂得医术之人立刻行动起来，神殿的药库应全部开放，优先救治伤患。同时，妥善收敛逝者，他们是海珠城的英雄，应得到安息与纪念。”

立刻便有几位原本神殿的医师和一些民间的郎中站出来响应，开始组织人手。一些青壮年也自发地开始帮忙抬送伤员，收敛遗体。混乱的场面开始出现有序的迹象。

“第二，恢复秩序，守卫家园。”林枫看向原本的神殿护卫队长，那人此刻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但接触到林枫的目光，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阿尔丹虽死，但难保没有其他龙族爪牙潜伏，或是海上盗匪趁火打劫。请护卫队的兄弟们立刻组织起来，巡逻城防，稳定人心。石猛兄弟。”

“在！”石猛声如洪钟，提着还在滴血的巨斧上前一步。

“劳烦你带一队人手，协助护卫队，重点巡查码头和城墙薄弱处。”

“包在俺身上！”石猛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他这股剽悍的气势，反而让周围惶惑的民众感到一丝安心。

“第三，”林枫的目光最后落在沐清音身上，也落在那些原本神殿的中高层人员脸上，“便是厘清未来之路。潮汐神殿，将何去何从？海珠城，又将走向何方？”

这个问题，直指核心。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沐清音身上。

沐清音在女官的搀扶下，向前走了几步，面向众人。她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诸位海珠城的子民。”

广场上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海浪声和远处伤者的呻吟。

“今日之前，我们供奉潮汐之神，祈求风调雨顺，换来的，却是百年来的战战兢兢与血泪祭祀。”沐清音的声音带着一丝悲怆，也带着决绝，“今日，我们以鲜血和勇气证明了，顺从换不来真正的安宁，唯有自强，方能自立！”

“自即日起，潮汐神殿，不再是龙族在人间的行宫，也不再是举行血祭的屠场！”她的声音陡然提高，“它将是守护海珠城的屏障，是传承潮汐引功法、探索海洋奥秘的学府，是庇护所有向往自由、愿意靠双手创造生活的人们的家园！”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许多人心中炸响。尤其是那些世代在神殿体系下的祭司和护卫，脸上露出震惊、茫然，甚至是一丝恐惧。抛弃对龙族的信仰？这在他们过去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沐清音显然预料到了这种反应，她继续道：“我们敬奉的，不应是某个具体而残暴的‘神’，而是这片孕育了我们的大海本身！是它的浩瀚，它的力量，它的包容，以及它蕴含的无穷生机与规律！潮汐引的力量，源于大海，自当用于回馈大海，守护依靠大海生活的人们！”

她的话语，巧妙地将“信仰”的对象从具象的、压迫性的龙族，转向了抽象的、本源的大海自然之力，这无疑更容易被深受海洋文化熏陶的海珠城民所接受。

“可是……圣女殿下，”一位年老的主祭颤巍巍地开口，“若无龙族……潮汐之神庇佑，海上的风暴、深海的凶兽，我们该如何应对？其他势力若来侵犯，又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