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醋海暗涌(1/2)
自路演会那日不欢而散,策划部的空气仿佛骤然降至冰点。源头,自然是那间磨砂玻璃办公室的主人——陆沉舟。他周身散发的寒意几乎凝成实质,所过之处,连最活泼的张晓都噤若寒蝉。他布置任务言简意赅到近乎苛刻,看顾微微的眼神,更是恢复了初识时的审视与疏离,甚至更添了几分难以捉摸的锐利与……某种压抑的躁意。
“微微,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不小心把组长的宝贝方案给格式化了?”张晓趁着午休人少,偷偷蹭到顾微微工位旁,压低声音,“我感觉组长最近看你的眼神,像要把你冻进冰箱冷藏室。”
顾微微嘴里发苦,只能扯出一个干笑:“可能……是项目压力大吧。”她心里明镜似的,症结就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前男友周子轩。可她能怎么说?难道告诉张晓,你们组长可能、大概、也许是在吃醋?她自己都觉得荒谬。
她尝试过像往常一样,汇报工作时多解释几句思路,甚至故意找些行业趣闻试图活跃气氛,但陆沉舟的回应永远是冰碴子似的“嗯”、“知道了”、“去忙吧”,多一个字都吝啬。那种刻意的、拒人千里的冷漠,比直接的批评更让她难受,心里像堵了一团湿棉花,闷得喘不过气。
这天下午,顾微微正全神贯注地分析“星晖计划”一个新引入的ai芯片设计项目的技术可行性,内线电话尖锐地响起,屏幕上显示着那个让她心头一紧的名字。
“顾微微,进来。”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像西伯利亚的寒流瞬间席卷了顾微微的听觉神经。她指尖微颤,深吸一口气,放下鼠标,视死如归地走向那间气氛堪比审讯室的办公室。
推开门,陆沉舟背对着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夕阳的余晖将他挺拔的身影勾勒出一圈冷硬的金边,投在地板上的影子被拉得细长,孤寂而充满压迫。他没有回头,冰冷的声线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
“‘智云科技’的技术评估报告,关于其核心算法专利稳定性的分析,数据支撑在哪里?风险评估等级为什么是b+而不是明确的高风险a级?你清不清楚,一个模糊的评级,可能导致集团数百万甚至千万的投资陷入泥潭?”
顾微微愣住了,血液仿佛瞬间凝固。“智云科技”的报告她昨天下午就发到他邮箱了,关于专利稳定性的重大隐患,她不仅在报告正文用加粗红色字体醒目提示,还在第三部分的附件一和附件二里,附上了详细的专利对比分析图、第三方法律意见摘要以及相关诉讼案例参考。他怎么可能没看到?是疏忽?还是……故意的?故意找茬?
“组长,”她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尽量平稳,但尾音还是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相关的详细数据支撑和风险分析,在报告第三部分的附件一和附件二有完整呈现。风险评估我标注了‘高风险倾向’,并在结论中明确建议,在尽职调查阶段必须将专利归属和潜在诉讼风险作为首要核查项。”
陆沉舟猛地转过身,目光如淬了冰的利刃,直直刺向她,带着一种近乎挑剔的审视和压抑的怒火:“附件?我要的是清晰、直接呈现在主报告核心结论里的依据!不是让委员会的各位耗时费力去翻那些冗长的附件!还有,‘高风险倾向’?模棱两可,含糊其辞!我要的是斩钉截铁的明确判断!a级高风险,或者b级观察,没有‘倾向’这种中间地带!”
他的声音并不高,却字字如锤,砸在顾微微心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和一种……近乎迁怒的意味。顾微微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近乎无理取闹的怒火砸得眼眶发酸,一股混合着巨大委屈和强烈不服的情绪猛地冲上头顶。这份报告她熬了两个通宵,自问每一个判断都有理有据,他怎么能如此武断、如此苛刻地全盘否定?
“组长,我认为……”
“你认为?”陆沉舟厉声打断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讥诮的弧度,“顾微微,收起你那些不专业的‘认为’和想当然!我要的是基于铁一般事实和冰冷数据的、确凿无疑的判断!不是凭你的感觉,更不是凭虚无缥缈的运气!”
“凭运气”三个字,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了顾微微最敏感、最在意的神经。她瞬间想起了周子轩那略带轻蔑的“看来是我有眼无珠”,想起了可能存在的、关于她靠“关系”或“运气”上位的流言蜚语。难道……在陆沉舟心里,也一直是这么看待她的?他之前的那些认可、提携,难道都只是幻象?现在的刻意刁难和否定,才是他真实的想法?
酸涩和愤怒像火山喷发,瞬间冲垮了她苦苦维持的理智堤坝。顾微微猛地挺直了始终微躬的脊背,迎上他冰冷刺骨的目光,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和委屈而微微发颤:“陆组长!我的每一份判断、每一个评级,都是基于详实的数据和严谨的逻辑分析!如果您认为我的工作能力如此不专业,无法胜任‘星晖计划’的要求,您大可以直接将我调离!不必用这种方式……故意刁难!”
最后四个字,她几乎是用了全身力气低吼出来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话音落下,空气死寂。夕阳的光线透过百叶窗,在两人之间划下明明暗暗的光带,尘埃在光柱中无声飞舞,时间仿佛停滞了。
陆沉舟死死地盯着她,眸色深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暗流汹涌,胸膛微微起伏,紧抿的薄唇和绷紧的下颌线显示出他正极力克制着某种情绪。他显然没料到,一向在他面前还算“乖巧”的顾微微,会如此直接、激烈地顶撞他。
几秒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他猛地转过身,重新面向窗户,只留下一个冷硬到极点的背影,声音沙哑而疲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报告重做。明天早上九点,我要在桌上看到一份有明确结论、数据支撑清晰呈现在主报告里的版本。出去。”
顾微微看着他那拒绝沟通的背影,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强忍住眼眶里迅速积聚的湿热。她一言不发,转身,快步离开了办公室,甚至忘了控制力道,门在身后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回到工位,顾微微猛地坐进椅子,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里,肩膀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不是因为被批评,而是那种不被信任、被全盘否定、甚至可能一直被误解的巨大委屈,以及陆沉舟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冰冷和失望,像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她的心上。她一直以为,他们之间,早已超越了简单的上下级,建立起了一种难得的默契和信任。可现在,一切好像都崩塌了,甚至比初识时更糟。
她无声地哭了很久,直到情绪慢慢平复,只剩下一种空茫的疲惫和麻木。擦干眼泪,她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份被批得一文不值的报告,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倔强劲儿猛地窜了上来。重做就重做!她要让他看看,什么是真正的专业!什么是基于事实的判断!
这一晚,顾微微的办公室灯火通明。她不仅严格按照陆沉舟苛刻到变态的要求,将核心数据、风险分析全部整合进主报告正文,用最直白、最犀利的语言给出了明确的“a级高风险”评级,还额外补充了大量行业内的失败案例佐证,引经据典,将报告打磨得逻辑严密、无懈可击。她要用这份无可挑剔的报告,砸碎他的偏见!
第二天早上八点五十分,顾微微顶着一对硕大的黑眼圈和苍白的面容,将打印装订整齐的新报告,轻轻放在陆沉舟空无一人的办公桌上。她放下报告,转身就想立刻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站住。”
陆沉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和疲惫。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办公室门口,身上还是昨天那身西装,衬衣领口微敞,眼下有着与她相似的浓重青黑,脸色依旧难看,但那股骇人的冰冷和怒意似乎消散了些许,只剩下深深的倦怠。
顾微微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
一阵令人难堪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然后,是纸张被拿起、翻阅的细微声响。
过了很久,久到顾微微几乎要以为他睡着了,陆沉舟才再次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复杂难辨的情绪:“报告……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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