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囚徒”的无声奔逃(1/2)
通风管道狭窄、低矮,弥漫着经年的、浓重刺鼻的灰尘和金属锈蚀的气味。顾微微几乎是四肢着地,在黑暗中拼命向前爬行,每一次呼吸都吸进呛人的尘埃,引发剧烈的咳嗽,但她死死咬住嘴唇,将声音闷在喉咙里,不敢发出任何大的动静。粗糙冰冷的金属内壁无情地刮擦着她的手臂、膝盖和背脊,薄薄的家居服根本无法提供任何保护,火辣辣的刺痛感不断传来,很快演变为麻木的钝痛。脚踝的伤处随着每一次蹬踏,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后背,与灰尘混合,黏腻不堪。
但她不敢停。身后,手电筒的光柱在管道转弯处晃动,急促杂乱的脚步声、金属被碰撞的回响,以及低沉短促的指令声,如同索命的厉鬼,紧紧咬在身后。是陆沉舟的人!他们已经追进了通风管道!这栋房子的防御系统比她想象的更严密,反应也更快得惊人!
“在前面!左转!堵住b3出口!” 对讲机里传来模糊的、德语夹杂着英语的呼喝,带着电流的嘶嘶声,在密闭的管道中回荡,更添几分恐怖。
顾微微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肋骨。她不知道b3出口是哪里,只能凭着本能,朝着与脚步声相反的方向,朝着感觉是“向上”的管道拼命爬去。管道错综复杂,岔路极多,像一座黑暗的钢铁迷宫。她不敢犹豫,在每一个岔路口都凭直觉选择看起来更狭窄、更不易被追上的方向。手肘和膝盖很快磨破了皮,鲜血混着灰尘黏在皮肤上,每一次挪动都带来钻心的疼。肺叶像破风箱一样抽动,喉咙里弥漫着铁锈般的腥甜。黑暗、窒息、疼痛、恐惧……无数种负面感受将她淹没,求生的本能支撑着她不断向前、再向前。
她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身后的追兵似乎被复杂的管道暂时甩开了一段距离,呼喊声和脚步声变得模糊不清。但顾微微不敢有丝毫松懈,她知道自己还在建筑物内部,没有真正逃出去。
前方出现了一个向上的竖井,锈蚀的铁梯通向一片更深邃的黑暗。竖井很窄,仅容一人通过。这是机会,也是陷阱。一旦被堵在竖井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但顾微微没有选择。她咬紧牙关,抓住冰冷湿滑的铁梯横杆,用尽全身力气,开始向上攀爬。受伤的脚踝几乎无法用力,她只能依靠手臂的力量,一点点把自己拽上去。每上升一级,都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铁锈簌簌落下,掉进她的头发和衣领,冰冷刺骨。
爬到一半时,下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手电光!“上面!她在竖井里!” 追兵发现了她!
顾微微心头一紧,肾上腺素狂飙,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手脚并用,拼命向上蹿!头顶传来微弱的、带着湿冷气息的风!是出口!她看到了希望!
“咔哒!”一声脆响,是枪械上膛的声音!紧接着,“噗!”一声沉闷的、经过消音的枪响!子弹擦着她的脚踝飞过,打在旁边的铁梯上,溅起一溜火星,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顾微微吓得魂飞魄散,脚下一滑,差点脱手掉下去!她死死抓住横杆,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不能停!不能停!她疯狂地催促自己,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向上一蹿!
“砰!”她的头顶撞开了一个锈蚀的、没有锁死的检修盖,冰冷的雨水夹杂着狂风瞬间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她出来了!是屋顶!
顾微微连滚带爬地翻出竖井,瘫倒在湿滑冰冷的屋顶瓦片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冰冷的雨水灌进嘴里、鼻子里,呛得她剧烈咳嗽,眼泪混着雨水流了满脸。但她顾不上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被雨水浇透的冰冷交织在一起,让她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
她挣扎着爬起来,环顾四周。此刻她正身处别墅倾斜的屋顶上,脚下是湿滑的瓦片,四周是狂风暴雨的漆黑夜晚。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生疼,能见度极低,只能勉强看到不远处其他建筑模糊的轮廓和远处城市零星的光点。别墅很高,下面是漆黑一片,应该是后院或者悬崖?她不确定。追兵很快就会从竖井爬上来!
没有时间犹豫了!顾微微手脚并用,沿着湿滑的屋顶向边缘爬去。她记得别墅后面似乎有一片茂密的树林,也许能提供掩护。雨水模糊了视线,她只能凭感觉摸索。快到屋檐时,她探头向下看——下面不是悬崖,而是一个相对平缓的、铺着碎石的地面,距离屋顶大约有三四层楼高!跳下去非死即残!
就在这时,竖井方向传来攀爬的声响和急促的德语呼喝!他们上来了!
绝境!真正的绝境!顾微微的心脏沉到了谷底。前有追兵,后是“悬崖”,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
不!她不甘心!目光疯狂扫视,突然,她看到侧下方不远处,有一根从屋顶延伸出去的、粗壮的雨水管,一直连接到地面!这是唯一的生路!
她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侧下方那根雨水管扑去!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双手死死抓住了冰冷湿滑的金属水管!巨大的下坠力让她双臂剧痛,几乎脱手!她咬牙忍住,双脚胡乱蹬踏,勉强在湿漉漉的墙壁上找到一点着力点,然后像一只笨拙的树懒,开始一点一点向下滑。
“她在那里!雨水管!” 屋顶上传来喊声和手电光柱的晃动。
顾微微不敢抬头,手脚并用,拼命向下滑。粗糙的金属表面摩擦着她早已血肉模糊的手掌和手臂,带来火辣辣的剧痛,但她已感觉不到。雨水冲刷着水管,更加湿滑,她好几次差点失手滑落,全凭一股意志力死死抓住。
“砰!”又一声消音枪响!子弹打在离她脚边不远的墙壁上,碎石飞溅!
顾微微惊出一身冷汗,下滑的速度更快了。离地面还有一层楼高时,她再也支撑不住,手一松,整个人从水管上跌落下去!
“噗通!” 她重重摔在湿滑冰冷的碎石地上,右肩和侧背传来一阵剧痛,差点背过气去。但她不敢停留,强忍着剧痛和眩晕,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冲向不远处的树林!那里是黑暗,是未知,但也是她唯一的庇护所!
“追!别让她跑了!” 屋顶上和地面都传来了呼喊声和脚步声。
顾微微冲进树林,茂密的枝叶瞬间遮挡了大部分光线和雨水,但也让视线变得更加模糊。她不顾一切地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树林深处跑去,荆棘划破了她的衣服和皮肤,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汗水,浸透了全身。她分不清方向,只知道要远离那栋房子,远离追兵!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肺部像要炸开,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身后追兵的声音似乎渐渐远了,被风雨声和树林的呜咽声淹没。她靠在一棵湿漉漉的大树上,剧烈地喘息,喉咙里满是血腥味。雨水顺着发梢、脸颊不断流下,她冷得浑身发抖,牙齿咯咯作响。
暂时……安全了?她不敢确定。陆沉舟的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一定会扩大搜索范围。而且,她还在他的地盘上,这片区域可能到处都是监控和巡逻。
她必须离开这里!马上!圣马可街12号!中午!这是她和安德烈唯一的希望!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辨识方向。别墅在湖边,圣马可街在老城区,方向应该是……东边?她抬头,试图透过浓密的树冠和暴雨寻找天空中的微弱星光或城市的光污染方向,但一无所获。四周是纯粹的黑暗和风雨声。
没有手机,没有地图,身无分文,衣衫单薄,浑身是伤,还在被追捕……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绝望再次袭来,几乎要将她吞噬。但脑海里闪过安德烈那行用生命传递的信息——“need you.”(需要你),还有他可能掌握的、关乎无数人生死的“钥匙”部分……不,她不能倒下!绝不能!
她撕下家居服还算干净的袖口布料,草草包扎了一下流血最严重的手掌和膝盖。然后,她辨认了一下脚下泥泞中模糊的、似乎是被人踩出来的小径痕迹,咬紧牙关,拖着几乎报废的身体,沿着小径,向着感觉是“远离湖边、更有人烟”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走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她,带走她所剩无几的体温。黑暗的树林仿佛没有尽头,像一头择人而噬的巨兽。孤独、恐惧、疼痛、寒冷……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拖拽着她,想把她拉入深渊。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只有半个小时,却像走了一辈子。就在她几乎要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眼前发黑,即将晕倒时,前方树林的缝隙中,透出了一丝微弱的光亮!是路灯!还有隐约的、汽车驶过湿滑路面的声音!
她精神一振,用尽最后的力气,连滚带爬地冲出树林,扑倒在一条偏僻的、湿漉漉的柏油路旁。雨水浇在滚烫的脸上,带来一丝冰凉的清醒。她喘着粗气,抬头望去。这里似乎是别墅区边缘的一条辅路,路灯昏暗,偶尔有车辆驶过,溅起一片水花。
她需要帮助,需要去圣马可街!但她这副模样,任何人看到都会报警,或者更糟,通知陆沉舟。
就在这时,一辆破旧的、车顶装着出租车标志灯箱的深蓝色轿车,从雨幕中缓缓驶来,似乎正要靠边停靠。司机似乎看到了路边瘫倒的、狼狈不堪的她,减慢了车速。
顾微微的心脏猛地一跳。出租车!机会!但她身无分文!而且,司机可靠吗?会不会是陆沉舟的眼线?
出租车在她前方几米处停了下来。司机摇下车窗,探出头,是个看起来四五十岁、面容憨厚的中年男人,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德语问道:“女士,需要帮忙吗?你看起来……不太好。”
顾微微的大脑飞速运转。赌一把!必须赌一把!她挣扎着站起来,踉跄着走到车边,用英语急促地、带着哭腔说:“先生,求求你,帮帮我!我被抢劫了,东西和钱都被抢走了,还受了伤……我需要去医院,或者……去警察局!” 她故意提及警察局,观察司机的反应。如果他是陆沉舟的人,应该会倾向于把她带回去,而不是送去警察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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