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无声警报(1/2)

夜色如墨,海风裹挟着咸腥的湿气,呼啸着穿过荒凉的滩涂。陆沉舟走在前面,脚步沉稳,但顾微微能从他稍显迟滞的呼吸和偶尔因牵扯伤口而微不可察的停顿中,感受到他身体正在承受的痛苦。她跟在他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潮湿的沙子,冰冷的海水时不时漫过脚踝,让她打了个寒颤。手中那个黑色的、装着“新身份”和一次性手机的袋子,此刻像烙铁一样烫手。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即将彻底消失,进入一个全新的、被伪造的、危机四伏的身份?还是意味着,一旦走散,她将彻底失去与他的联系?

她不敢深想,只是下意识地握紧了袋子,仿佛那是黑暗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前方,陆沉舟的背影在浓重的夜色中显得模糊而坚定,像一座沉默的灯塔,指引方向,却也带着无法靠近的疏离。

走了约莫一个小时,就在顾微微感觉体力快要耗尽时,陆沉舟停下了脚步。前方是一个废弃的小码头,木制栈桥大半已经腐朽坍塌,只剩下几根光秃秃的木桩倔强地伸向黑沉沉的海面。只有最靠近岸边的一小段,似乎被人简单修葺过,勉强能站人。

陆沉舟站在栈桥边缘,抬手看了看腕表,随即掏出一个样式奇特的微型手电,对着海面有节奏地闪了三下,停顿,又闪了三下。

黑暗中,只有海浪拍打木桩的声音。顾微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警惕地环顾四周,生怕黑暗中突然窜出什么人或射出冷枪。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长。就在顾微微几乎以为这次接头失败时,远处漆黑的海面上,突然亮起了一盏微弱的、绿色的灯光,同样有节奏地闪烁了三下作为回应。

很快,一艘没有亮灯的小型机动渔船,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从黑暗中滑出,缓缓靠向残破的栈桥。船体老旧,散发着浓重的鱼腥味和柴油味。驾驶舱里,一个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的船夫探出身,朝陆沉舟微微颔首。

陆沉舟回了一个手势,然后转身,对顾微微低声道:“上船,快。”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犹豫的时间。顾微微看了一眼那艘黑黢黢的渔船,又看了一眼陆沉舟不容置疑的眼神,咬了咬牙,踏上了那摇摇晃晃的栈桥。陆沉舟紧随其后,在她上船的瞬间,手臂从后面虚扶了一下,确保她站稳,随即立刻收回,动作快得仿佛从未发生。

渔船很小,船舱低矮潮湿,弥漫着霉味和鱼腥味。船夫没有多说一句话,等两人一上船,就立刻调转船头,引擎发出沉闷的突突声,驶离海岸,迅速融入无边的黑暗大海。

船舱里没有灯,只有驾驶舱透进来的一点微光。顾微微和陆沉舟相对无言地坐在冰冷的木板上,随着船身轻轻摇晃。黑暗和沉默放大了感官,她能清晰地听到他压抑的、略显粗重的呼吸,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被鱼腥味掩盖的淡淡血腥气。他靠坐在舱壁上,闭着眼睛,眉头微蹙,似乎在忍耐痛苦,也似乎在警惕着四周。

“我们……要去哪里?”顾微微终于忍不住,低声问。声音在狭窄的船舱里显得格外清晰。

陆沉舟睁开眼,黑暗中,他的眸子幽深如寒潭,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一个安全屋。处理伤口,等风头过去。”

安全屋。又一个陌生的、带着秘密和危险的词汇。顾微微张了张嘴,想问是哪里,安全吗,接下来怎么办,但看到他疲惫而紧绷的侧脸,所有问题都堵在了喉咙里。她知道,问了他也不会多说。她重新闭上嘴,将脸转向舷窗外。外面是纯粹的黑暗,只有远处灯塔的微光和渔船划开的、转瞬即逝的白色浪花。她感觉自己像一叶浮萍,被无形的暗流裹挟着,漂向未知的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渔船开始减速,最终在一个极其隐蔽的、三面环山的狭窄小海湾里停下。这里没有码头,只有一片乱石滩。船夫将船靠在一块稍大的礁石旁,示意他们下船。

陆沉舟先跳下船,踩在湿滑的礁石上,转身朝顾微微伸出手。顾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递了过去。他的手掌宽大,指尖冰凉,却异常有力,稳稳地将她扶下船。触之即分,仿佛刚才的扶持只是出于基本的礼仪。

船夫依旧沉默,等他们一落地,便调转船头,很快消失在黑暗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陆沉舟辨明方向,带着顾微微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乱石滩,爬上一段陡峭的山坡。黑暗中,顾微微几次差点滑倒,都被陆沉舟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手臂很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但每次扶稳她后,都会立刻松开,保持着一种刻意的距离。

最终,他们在一处被茂密藤蔓遮蔽的山壁前停下。陆沉舟拨开藤蔓,后面竟然是一个半人高的洞口。他弯腰钻了进去,顾微微紧随其后。洞内很黑,但很快,陆沉舟点燃了一个便携式野营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了四周。

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岩洞,不大,但很干燥,显然被人为整理过。角落里堆着一些罐头、瓶装水、压缩饼干和简单的医疗用品,甚至还有两个睡袋。洞壁上有凿出的凹陷,放着几本书和一台老式收音机。这里就是陆沉舟口中的“安全屋”。

陆沉舟将灯挂在洞顶的钩子上,走到医疗用品前,开始一言不发地处理自己肋下的伤口。他动作熟练地解开染血的绷带,露出下面狰狞的伤口。顾微微只看了一眼,就立刻别开了脸,胃里一阵翻涌。伤口比她想象的更深,皮肉外翻,虽然不再流血,但红肿得吓人。

陆沉舟面不改色地清洗、消毒、上药、重新包扎,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只是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和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他的虚弱。

处理好伤口,他拿出一盒军用罐头,用多功能刀撬开,递给顾微微,自己又开了一盒,沉默地吃起来。压缩饼干和冰冷的罐头肉,在此时却成了难得的美味。顾微微小口吃着,味同嚼蜡,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陆沉舟。他吃得很慢,每一口都细细咀嚼,眉头始终微微蹙着,不知是因为伤口的疼痛,还是在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接下来……怎么办?”顾微微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声音在空旷的岩洞里显得格外轻。

陆沉舟咽下最后一口食物,将空罐头盒捏扁,才抬眼看向她,目光沉静无波:“在这里待两天,等伤口好一些,风头也过去一点。然后,我们分开走。”

分开走?顾微微心头一紧。

“周子轩的目标是我,他以为控制了我,就能牵制你,进而影响顾氏,甚至挖出我背后的线。”陆沉舟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你跟我在一起,目标太大,太危险。我给你安排了另一条路线,用新的身份,先去邻省避一避。等这边事情了结,我会去找你。”

“了结?”顾微微的声音有些发颤,“怎么……了结?周子轩……还有他背后的人,他们会善罢甘休吗?你一个人……”

“这是我的事。”陆沉舟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做,保护好自己,别添乱。”

别添乱。三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顾微微心里。在他眼里,她始终是个需要被保护、甚至可能拖后腿的累赘吗?一股混杂着委屈、愤怒和不甘的情绪冲上头顶。

“陆沉舟!”她猛地站起身,声音因激动而拔高,“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没用?只能被你安排,被你保护,然后像个傻子一样等着你‘了结’一切?你知不知道周子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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