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苏州迷雾,密室玄机(1/2)

沈惊鸿在苏州府衙的书房中,连夜翻阅着漕船劫案的卷宗。烛火跳动,将她专注的侧影投映在墙上,拉得忽长忽短。

白芷轻手轻脚地进来,重新添了茶水,低声道:“小姐,已是子时了,您歇息会儿吧。”

“不急。”沈惊鸿头也不抬,手指在一行记录上停顿,“白芷,你看这里——卷宗记载,漕船被劫时是卯时三刻,天已蒙蒙亮。但按运河航运的规矩,运送贡品的船队夜间必须停靠在官办码头,且有官兵值守。卯时三刻,船队应该刚启航不久。”

白芷凑过去看:“这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在于,”沈惊鸿抬眼,“如果是水匪劫船,为何要选在天刚亮的时候?那时运河上已有其他船只往来,官府的巡逻船也最密集。这不合常理。”

“那小姐的意思是……”

“不是水匪,而是有人假扮水匪。”沈惊鸿合上卷宗,“而且,劫船之人对运河的巡逻规律非常熟悉,才能精准地选在这个时间点动手。”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苏州城的夜晚并不寂静,远处秦淮河畔隐约传来丝竹之声,那是江南特有的繁华与奢靡。但在这繁华之下,暗流正汹涌。

“李维清将案发时间定在卯时三刻,是想坐实‘水匪作案’的说法。”沈惊鸿转过身,“因为只有水匪,才会在官府力量最弱的时候动手。但如果案发时间实际上更早,比如丑时或寅时,那时所有船队都停靠在码头,能悄无声息劫走货物的,就不是水匪那么简单了。”

白芷恍然大悟:“小姐是说,李知府在卷宗里动了手脚?”

“不止他。”沈惊鸿冷笑,“整个苏州官场,恐怕都有人牵扯其中。明日我要亲自去现场查看,还要重新审问那些人犯。在此之前——”

她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白纸,提笔快速写下一行字:“通知陆君邪,让他带幽冥阁的人,暗中调查案发前后三日,运河沿岸所有码头的出入记录。特别是官办码头的守军换岗时间和人员名单。”

“是。”白芷接过纸条,转身欲走。

“等等。”沈惊鸿叫住她,“还有,让冷锋带惊鸿卫去查周万贯在苏州的所有产业,尤其是他常去的酒楼、茶肆、青楼。我要知道他这半年来见过哪些人,说过哪些话。”

“小姐怀疑周万贯与劫案有关?”

“不是怀疑,是确定。”沈惊鸿道,“但我要知道,他是主谋,还是棋子。”

白芷领命而去。沈惊鸿重新坐下,继续翻阅卷宗。后半夜,她在一份看似普通的船工口供中,发现了一个细节。

那名船工说,劫船那日,他因为闹肚子,寅时末就起身去船尾如厕。回来时,隐约看到远处有艘小船靠近,船上人影晃动,但天太黑看不清楚。他以为是早起打渔的渔船,就没在意。

这份口供被记录在案,但李维清在结论中却写道:“该船工所述时间有误,经查证,其寅时仍在熟睡,所谓见闻乃梦境混淆。”轻轻一笔,就将这条线索抹去了。

“寅时末……”沈惊鸿喃喃自语。

寅时末,正是天色最暗的时刻,也是人最困乏的时候。如果劫船发生在这个时间,一切就说得通了——停靠在码头的船队,值守官兵因困乏而松懈,劫匪悄无声息地靠近,控制船只,搬走货物,在天亮前消失无踪。

但这样一来,就需要码头守军的配合,至少是他们故意放水。而能调动码头守军的,在苏州城里,有几个人?

沈惊鸿心中有数,却不说破。她现在需要证据,确凿的证据。

卯时初,天边泛起鱼肚白。沈惊鸿洗漱更衣,换上一身深青色官服,束发戴冠,镜中的女子眉目清冷,气质凛然。

“小姐,李知府来了,说已经备好车马,随时可以出发去现场。”白芷进来禀报。

“让他等着。”沈惊鸿淡淡道,“我先去审人犯。”

后衙厢房里,十三名漕船相关人员被分别关押。沈惊鸿没有去大牢,而是命人在厢房外摆了一张桌子,自己端坐正中,让人犯一个个带出来审问。

第一个被带出来的是漕船的舵手,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皮肤黝黑,手上满是老茧。

“姓名,年龄,在船上任何职?”沈惊鸿问。

“小人王大海,四十二岁,是‘漕运七号’的舵手。”王大海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劫船那日,你是何时发现异常的?”

“回、回钦差大人,小人是被喊杀声惊醒的,那时天已经亮了。”王大海的答案与卷宗记录一致。

沈惊鸿盯着他:“你确定是天亮之后?”

“确、确定。”

“那为何有人说,寅时末就看到有小船靠近?”

王大海身体一颤:“这、这小人不知。小人那时在睡觉,什么也没看见。”

“是吗?”沈惊鸿拿起一份口供,“可有人指认,你那夜根本不在船上睡觉。你去了哪里?”

“小人一直在船上啊!”王大海急了,“钦差大人明鉴,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沈惊鸿不再追问,挥手让人带他下去。接着审问第二个、第三个……所有人的口供都出奇地一致,像是提前串通好的。直到第八个人——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船工被带上来。

“小人赵小五,是船上的杂役。”少年声音颤抖,显然很害怕。

“劫船那夜,你在做什么?”

“小、小人在值夜。”赵小五说,“小人那夜轮值,从子时到卯时。”

沈惊鸿眼神一凝:“值夜?卷宗上可没写有人值夜。”

“因、因为……”赵小五看了一眼旁边的衙役,欲言又止。

沈惊鸿立刻明白:“白芷,带他进去问话。其他人退下。”

厢房里只剩下沈惊鸿、白芷和赵小五三人。沈惊鸿示意少年坐下:“现在可以说了。”

赵小五这才敢开口:“钦差大人,那夜确实是小人值夜。但李大人审问时,让小人不要说值夜的事,只说那夜所有人都睡了。”

“为何?”

“李大人说,如果让人知道那夜有人值夜,却还是被劫了,就是值守不力,要治罪的。”赵小五低下头,“小人家里还有老母要养,不敢不听。”

沈惊鸿与白芷对视一眼。李维清果然在掩盖真相。

“那你值夜时,看到了什么?”

“小人……”赵小五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小人看到,在寅时三刻左右,有三艘小船从下游驶来,停靠在我们的船队旁边。当时小人心生警惕,正要喊人,却被人从后面打晕了。等醒来时,已经被绑在船舱里,外面全是喊杀声。”

“打晕你的人,你看清了吗?”

“没有,但小人闻到那人身上有一股特殊的香味,像是……像是檀香混着药味。”

檀香混药味。沈惊鸿心中一动。这种香味,她在太医院闻过,是一些御医喜欢用的熏香。难道劫船的人里,有太医院的人?

“还有吗?”

“还有……”赵小五回忆道,“小人在被打晕前,隐约听到那些人说话,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倒像是……京城口音。”

京城口音,太医院熏香。线索越来越清晰了。

沈惊鸿让白芷记下这些,又问了几个细节,才让人将赵小五带下去,并吩咐好生看管,不许任何人接近。

走出厢房时,李维清已经在院中等候多时,脸上堆着笑:“钦差大人,人犯审得如何?可有什么发现?”

“发现不少。”沈惊鸿淡淡道,“李大人,本官现在要去现场,请带路吧。”

“是是是,车马已经备好。”

一行人出了府衙,骑马向城外驶去。苏州城不愧是江南重镇,街道宽阔,商铺林立,行人如织。但沈惊鸿注意到,沿途有不少人在暗中观察他们,那些人衣着普通,但眼神锐利,显然不是普通百姓。

“李大人,”沈惊鸿忽然开口,“苏州城近来可还安宁?”

李维清一愣:“回钦差,苏州一向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是吗?”沈惊鸿似笑非笑,“那为何本官感觉,这城中暗藏杀机呢?”

李维清脸色微变:“钦差说笑了,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哪来的杀机?”

沈惊鸿不再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案发现场在运河上游五十里处的一个河湾。这里水面宽阔,两岸芦苇丛生,确实是个适合埋伏的地方。但沈惊鸿一到现场,就发现了问题。

“李大人,”她指着河岸,“你说这里是第一现场?”

“正是。”李维清道,“当日船队在此处遇袭,血迹、箭矢都散落在此。”

“那为何,”沈惊鸿走到一处芦苇丛旁,“这里的芦苇折断痕迹,是朝向外侧的?如果是劫匪从芦苇丛中冲出袭击船只,芦苇应该向内倒伏才对。”

李维清额头冒汗:“这、这可能是后来有人经过,踩踏所致。”

“哦?”沈惊鸿蹲下身,仔细查看地面,“可这泥土里的脚印,明显是官靴的纹路。李大人,你派人来清理过现场?”

“下官、下官是为了保护现场,防止百姓破坏……”

“保护现场?”沈惊鸿站起身,目光如刀,“还是毁灭证据?”

李维清扑通跪倒在地:“钦差明鉴,下官绝无此意!”

沈惊鸿不再理他,沿着河岸仔细勘查。白芷和林啸跟在身后,三人分工合作,一寸寸检查。忽然,林啸在河滩的碎石中发现了一枚箭镞。

“钦差,您看这个。”

沈惊鸿接过箭镞。这是弩箭的箭头,精钢打造,箭身已经断裂,只剩箭头。她仔细辨认箭头上的纹路,果然,与之前在驿站发现的北疆军弩箭一模一样。

“收好。”她将箭头交给林啸,“这是重要证物。”

继续向前走,沈惊鸿在一处隐蔽的土坡后,发现了一片被压平的草地。草地上有明显的坐卧痕迹,还有几个散落的干粮包装。

“有人在这里蹲守过。”她判断道,“时间不短,至少两三个时辰。”

白芷在草丛中发现了一个小物件,捡起来递给沈惊鸿:“小姐,您看这个。”

那是一枚铜钱,但不是普通铜钱,而是特制的压胜钱,正面刻着“出入平安”,背面是一个奇怪的符文。沈惊鸿仔细辨认,认出那是道家的辟邪符。

这种压胜钱,她在太医院院判燕之轩身上见过——燕之轩信奉道教,随身携带这种特制的压胜钱,说是能辟邪保平安。难道他也来了江南?

沈惊鸿将铜钱收起,心中疑云更重。燕之轩此人,她虽接触不多,但知他医术毒术双绝,在朝中态度中立,不参与党争。他出现在江南,必有缘故。

勘查完现场,已是午时。沈惊鸿命人绘制了详细的地形图,标注了所有发现证物的位置,这才返回苏州城。

刚进城门,就有一名惊鸿卫迎上来,低声道:“钦差,冷锋统领有要事禀报。”

“说。”

“周万贯在苏州有一处私宅,在城西‘柳叶巷’。冷锋统领带人搜查时,发现宅中有一间密室,但机关重重,无法进入。他在密室门口发现了这个。”

惊鸿卫递上一块玉佩。沈惊鸿接过一看,玉佩质地温润,刻着精致的荷花图案,背面有一个“周”字。这是周万贯的随身玉佩。

“带我去。”沈惊鸿当机立断。

柳叶巷在城西僻静处,宅子不大,但修建得颇为精致。冷锋已经在门口等候,见沈惊鸿到来,立刻引她入内。

“密室在书房的书架后。”冷锋边走边说,“属下尝试了几种方法,都无法打开机关。而且,密室门口有剧毒粉末,若不是属下及时察觉,恐怕已经中招。”

“剧毒?”沈惊鸿皱眉,“什么毒?”

“属下不敢确定,但闻起来像是‘七步断魂散’。这种毒药见血封喉,极其罕见。”

七步断魂散,正是太医院院判燕之轩的独门毒药之一。沈惊鸿心中一凛,看来此事果然与燕之轩有关。

“可有伤亡?”沈惊鸿问。

“没有,属下及时发觉,让大家退后了。”冷锋道,“但有两名兄弟不慎吸入少许,已经出现头晕症状。属下让他们在院中休息,已派人去请大夫。”

“带我去看看。”

院中,两名惊鸿卫靠坐在墙角,面色发白,呼吸急促。沈惊鸿蹲下身,仔细查看他们的症状,又闻了闻他们衣物上的残留气味。

“不是七步断魂散。”她松了口气,“是‘迷魂香’,一种致幻迷药,药效虽强,但不致命。看来设毒之人并未下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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