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异星新芽3(2/2)

丫蛋在炼苗的幼苗旁,摆了许多小陶壶,壶里装着黑石山的泉水,壶嘴对着根须却不滴落,“这是给根的念想,”丫蛋轻声说,“让根知道虽然现在少喝水,但家乡的水一直都在,等它们准备好了,就给它们喝个够。”

立冬那天,“星际苗”的叶片开始自然脱落,进入休眠期,只剩下粗壮的茎秆和深埋地下的根系,茎秆上的星纹却比以往更亮,像在寒冬里坚守的灯塔。赵磊给每个温室盖上厚厚的保温被,被面印着放大的“双星球谷粒”图案,“这是给苗的冬衣,”他拍了拍保温被,“让它们在梦里也能看见两个星球在一起,睡得更踏实。”

他在温室门口挂了块木牌,上面写着“星际苗的冬眠日记”,每天记录温室的温度、湿度和茎秆星纹的亮度变化,“等明年春天苗醒了,让它们知道冬天里,咱们天天都在惦记着。”木牌的背面,贴着张王大哥年轻时在冬天看护向日葵的照片,“让老祖宗陪着苗过冬,就像当年他守着窑厂的花一样。”

丫蛋和孩子们用稻草给幼苗编了许多“小帽子”,帽子上插着“星语花”的干花,“这是给苗的新年礼物,”孩子们把帽子轻轻戴在茎秆顶端,“等开春醒来,就能看见礼物,知道冬天有人陪着玩。”

小雪那天,黑石山落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温室的保温被上积了层薄薄的白,像给“星际苗”盖了层糖霜。赵磊和志愿者们在雪地里扫出条通道,通道两旁插着光感石做的路标,石头在雪中依然能随光线变色,指引着人们走向每个温室,“这是给冬天的导航,”赵磊踩着雪咯吱作响,“就算下再大的雪,也不能让苗觉得被忘了,通道一直通到观星台,就像根脉连到星星那。”

守山老人在观星台的石槽边,堆了个小小的雪堆,雪堆里埋着几袋“星际口粮”,“这是给星星的冬储粮,”老人对着雪堆说,“等雪化了,口粮就顺着水流渗进土里,让根带着星星的粮食过冬,明年长得更壮。”雪堆旁,他插了根竹枝,枝上挂着红绳,绳上系着两片叶子——一片是黑石山的“星际苗”叶,一片是探测器传回的比邻星b小草叶,风雪中,两片叶子紧紧挨着,像在互相取暖。

林薇的新画《星际冬眠》里,温室的保温被在雪中鼓起,像盖着厚棉被的摇篮,被面上的谷粒图案与雪地上的光感石路标连成星轨;地下的根须并没有休眠,而是在土壤深处继续延伸,与黑石山的主根网络、甚至台湾阿里山的根脉形成更紧密的连接,根须的影子在冻土下拼出“等你”两个字;画的背景是星空,比邻星b的位置比往常更亮,像在给冬眠的幼苗发送“春天快来了”的信号。

“这画要做成贺年卡,”林薇指着雪中的红绳,“寄给世界各地的‘根脉伙伴’,告诉他们冬天再冷,星际的根也在悄悄生长,就像咱们心里的念想,从来不会冬眠。”

大雪那天,“念想号”探测器传回了比邻星b的冬季影像——红色的土地上覆盖着层白色的结晶(后来证实是含矿物质的霜),那几株“忆念菊”小草依然青蓝,只是叶片变得更厚实,旁边的“星际苗”也像地球这边一样,进入了休眠,茎秆的星纹在白色结晶中闪着微光,与黑石山的幼苗形成完美的镜像。

“这是‘双星球同眠’,”叶秋把两地的影像并排放在屏幕上,“连休眠的姿势都一样,就像一对隔着光年的双胞胎,打哈欠都同步。”守山老人看着影像,突然说:“该给苗写‘越冬信’了,”他找出纸笔,写下“黑石山的雪化了就等你醒,阿里山的茶泡好了等你来喝”,然后把信纸折成小方块,埋在雪堆旁的土里,“让根带着信去星星那,告诉苗咱们等得有多急。”

冬至那天,黑石山的夜晚最长,观星台的灯光却比往常更亮。赵磊组织了场“跨星守岁”活动,人们围着温室的保温被,轮流朗读写给“星际苗”的话,有人念起了自己的种植日记,有人唱起了家乡的歌谣,还有台湾的访客用闽南语朗诵了首诗,说要让苗“就算在星星上,也能听见阿公阿嬷的声音”。

丫蛋带着孩子们,在雪地上用脚印踩出个巨大的星轨,星轨的中心放着块光感石,在月光下发出柔和的蓝紫色,“这是给苗的晚安吻,”孩子们对着光感石轻声说,“睡吧睡吧,我们就在这儿守着,春天一到就叫你。”

林薇的画笔在冬至的灯光下,完成了《跨星守岁》。画中,人们的剪影在温室旁围成圈,每个人手中都举着件与“星际苗”相关的东西——有的举着光感石,有的举着杂交谷粒,有的举着两岸的叶子;圈中心的雪地上,脚印星轨与空中的银河连成一片,银河的尽头,比邻星b的光点与观星台的灯光在星空中眨着眼睛,像在互相道晚安;画的角落,王大哥的铜壶里冒着热气,旁边放着那碗“双星球谷粒”,仿佛随时能煮出带着两个星球味道的粥。

“这画要做成数字藏品,”林薇指着星轨与银河的连接点,“每个参与守岁的人都能领到一份,藏品里藏着当晚的声音和温度数据,以后不管过多少年,打开就能听见那个冬天,地球和星星是怎么一起等春天的。”

当最后一笔落下,温室里的茎秆星纹突然集体闪烁了三下,与探测器传回的比邻星b幼苗信号完全同步,像两颗星球在共同倒数。这或许就是异星新芽最沉静的力量——它在休眠中积蓄的,不是孤独的等待,而是跨越光年的默契;它在寒冬里坚守的,不是单一的故乡,而是两颗星球共同的春天;它让每个参与守护的人明白,宇宙中最遥远的距离,从来不是光年,而是愿不愿意为陌生的生命,多盖一层棉被,多等一个春天。

而那个在石槽边留下星轨的年轻人,早已化作了冬夜里的星光,让休眠的根脉在黑暗中也能找到方向,让每个关于春天的约定,都能在跨越光年的等待中,长出比想象更坚韧的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