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光网织梦4（2/2）

大暑那天，一场雷暴突袭黑石山。闪电像银蛇般划破天空，击中了“祈愿架”的顶端，却被铜制的避雷针引向地面，顺着埋在地下的导线，最终流入“太空苗”周围的土壤。雨后，大家惊讶地发现，花苞上的银色条纹变得更加清晰，像被重新镀了层银，而“星际护航圈”的祈愿牌上，所有字迹都被雷电灼出了淡淡的焦痕，反而让“一路平安”四个字更加醒目。

“是王大哥在给它‘开光’呢，”老人摸着石槽里的籽实，它们在雷暴中竟毫发无损，星芒反而更亮了，“雷是天的鼓，敲过这通鼓，花就能带着天地的劲儿开花了。”

赵磊检查传感器时发现，雷击后的“太空苗”，其生长数据与“念想号”探测器穿越小行星带时的波动数据完全一致，“连雷击的时间点，都和探测器避开一颗直径 3 公里的小行星同步，这哪是巧合，是地球在帮‘念想号’渡劫”。

丫蛋把被雷击过的祈愿牌小心地收好，说要放进“念想博物馆”的“星际展区”，“这是宇宙给地球的‘回信’，上面的焦痕都是密码，说不定能拼出星轨图呢”。

立秋前，“太空苗”的花苞开始显色，边缘透出淡淡的金黄，像被阳光染过。赵磊在环形支架外，又加了圈更大的围栏，用的是从各地收集的旧铁轨，铁轨上的锈迹在雨水冲刷后，露出了隐约的星轨纹路——是当年铺设铁轨时，工人偷偷刻下的祈愿。

“这叫‘地球护栏’，”他拍着锈迹斑斑的铁轨，“铁轨能连起城市，这护栏就能连起星球，让地球的骨架，给星际的念想当靠山。”护栏的入口处，他立了块石碑，上面刻着“从黑石山到比邻星”，碑座里嵌着个时间胶囊，装着“太空苗”的种子、“星际邮包”的复制品，还有两岸同胞共同签署的“光网公约”。

“等 2043 年‘念想号’到达那天，咱们就把胶囊打开，”赵磊望着石碑，“看看地球的念想，在这二十年里长了多少。”

丫蛋在石碑周围种满了“忆念菊”，青蓝色的花瓣在风中摇曳，与金色的花苞形成鲜明对比。“这是王大哥最喜欢的花，”她给菊花浇着水，“让它陪着石碑，等二十年后果实累累。”

林薇的新画《地球护栏》里，铁轨护栏在暮色中泛着铁锈红，与“太空苗”的金黄花苞、“忆念菊”的青蓝花瓣组成三色光带，光带在地面上延伸，与观星台的石槽星轨、天上的银河连成一片，像条从地心通向宇宙的彩虹。

“这画要做成巨型投影，”林薇指着画中的银河，“在‘全球念想日’那天，投射到各国的地标建筑上——北京的长城、台湾的故宫、埃及的金字塔、法国的埃菲尔铁塔……让全人类都看见，咱们的光网已经织到了宇宙深处。”

白露那天，“太空苗”终于迎来了绽放的时刻。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越过黑石山的山脊，正好照在花苞上，花瓣像被按了开关般缓缓舒展，金黄的花瓣上，银色条纹组成的猎户座图案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花盘中心的红纹，竟拼出了“到家了”三个字——与“念想号”探测器预设的到达信号完全一致。

驿站的人、守山的老人、福利院的孩子们、台湾来的访客……所有人都聚集在花田边，看着这株承载了无数念想的向日葵在晨光中绽放。没有欢呼，只有默契的沉默，仿佛怕惊扰了这场跨越星际的对话。

丫蛋轻轻摘下一片花瓣，发现花瓣的边缘有层极薄的银膜，对着阳光看，能看到上面印着密密麻麻的星轨，像张微型的星际地图。“这是王大哥画的‘回家路’，”她把花瓣递给老人，“等那边的花长出来，就能顺着这图找到咱们。”

赵磊启动了环形支架上的所有传感器，数据洪流般涌入屏幕，最终在中央汇聚成一行字：“光网已接通，距离 4.2 光年，信号强度 100%。”他把这句话通过广播传遍了黑石山，传到了台湾，传到了世界各地，像个迟到了六十年的回音。

老人颤巍巍地走到观星台的石槽边，把那片银膜花瓣放进“星际邮包”的木盒。籽实上的星芒与花瓣的星轨瞬间连成一片，在盒底拼出个完整的地球，地球上，黑石山与阿里山被一道光轨紧紧连在一起。

“王小子，你的花开花了，”老人的声音带着哽咽，却透着前所未有的清亮，“这光网，真的连到星星上了。”

林薇的画笔在晨光中飞快舞动，画纸上，绽放的“太空苗”与观星台的石槽、与遥远的比邻星b在光网中相拥，花盘上的“到家了”三个字，在宇宙背景中闪闪发亮，像句被全宇宙听见的告白。

这或许就是光网最终的归宿——它不是终点，而是新的起点；不是孤独的远行，而是温暖的相聚。当“太空苗”在晨光中绽放，当“念想号”在星际间继续漂流，当黑石山的星轨与比邻星的光带在宇宙中相遇，那些曾经的等待与期盼，都变成了最坚实的纽带，让地球与星辰不再遥远，让过去与未来不再割裂。而那个在石槽边留下星轨的年轻人，早已化作了光网中最温暖的那缕光，陪着所有的念想，在宇宙的画布上继续编织着关于连接、关于守护、关于生生不息的梦，直到光年之外的花田绽放，直到所有的遥望，都变成最温柔的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