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旧物新生12(2/2)
小姑娘的眼泪掉了下来,把布偶放在摊位上:“这个送给王大哥,让它陪着他说话。”布偶的眼睛是用黑纽扣做的,望着向日葵花田的方向,像在微笑。
赵磊把布偶挂在邮筒上,与丫蛋的布偶并排,两个旧布偶在风中轻轻摇晃,像对久别重逢的朋友。“这下王大哥有两个伴了,”他说,“不会再孤单。”
林薇的《雨雾驿站》画在省里获奖,评委的评语里写着:“画中的雨不是悲伤的泪,而是滋养念想的泉,让每个观者都想起自己心里的那株‘向日葵’。”
叶秋的儿童版星图册加印了五次,扉页的漫画里,王大哥正蹲在地里种向日葵,身边围着三个孩子,远处的观星台上,青蓝色的光网与星空相接,网里飘着无数封信,每封信上都画着笑脸。
大暑那天,修车行的向日葵花田迎来了第一位外国客人——是那位老华侨的孙女,背着画板来写生。她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说:“爷爷说,王大哥的花是‘世界的念想’,要让不同国家的人都知道,爱能跨越所有距离。”
她的画板上,画着纽约街头的向日葵,花盘朝着东方,背景是黑石山的轮廓。“这是我想象中王大哥看到的世界,”她说,“一半是故乡,一半是远方。”
丫蛋拉着她的手,去看那株带“王”字的向日葵:“你看,它的花瓣在向你点头呢。”阳光落在花瓣上,银光流转间,仿佛真的在打招呼。
立秋时,花田开始结籽,赵磊带着街坊邻居的孩子来收种子。孩子们戴着用花秆编的草帽,手里的小篮子很快就装满了金黄的籽实。有个小男孩问:“赵叔叔,王大哥能吃到瓜子吗?”
赵磊指着天上的天枢星:“你看那颗最亮的星星,就是王大哥在嗑瓜子呢,他吃得香,所以星星才那么亮。”
孩子们的笑声像银铃,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丫蛋把孩子们的笑声录在手机里,对着邮筒播放:“王大哥,你听,这是新的念想,比瓜子还甜。”
处暑的风带着凉意,吹黄了老槐树的叶子。“念想驿站”的红漆柱子上,爬满了牵牛花,紫色的花瓣上沾着露水,像撒了把星星。邮筒里的信又满了,赵磊和丫蛋把信取出来,放进新的铁皮盒,埋在去年的“念想窖”旁边。
“这叫‘念想的年轮’,”叶秋说,指着两个盒子的位置,“像老槐树的圈圈,一年比一年多,一年比一年深。”
林薇在新画《年轮》里,把两个铁皮盒画成了两颗心,周围环绕着层层叠叠的向日葵花田,最外层的花瓣已经触碰到了海边的礁石,浪花里翻涌着星轨图案。“这是念想的海洋,”她轻声说,“总有一天,会漫过所有的岸。”
秋分那天,他们再次去了石洼村。村口的石碑旁,青蓝色的野菊花已经开满了坡,像片小小的光网。守村的老人说,夜里常有萤火虫落在花上,翅膀的光与花瓣的光混在一起,像无数个小小的星轨在飞。
“是王大哥在给花传粉呢,”老人笑着说,递给他们一篮新收的向日葵籽,“这是‘跨时空的种子’,明年种下去,准能长出会发光的萤火虫。”
丫蛋把种子小心翼翼地收好,在石碑旁种下一株新的向日葵:“王大哥,明年我们带萤火虫来看你,让它们给你当灯笼。”
离开时,夕阳把花田染成了金红色,远处的观星台在暮色中闪着微光,像颗嵌在山顶的星星。赵磊哼起了那支窑厂的歌谣,丫蛋跟着唱,林薇的指尖在膝盖上敲出节奏,叶秋的目光落在花田尽头,仿佛看到无数个模糊的身影,正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背影里带着光,带着暖,带着永远不会熄灭的念想。
这或许就是时光最慷慨的馈赠——让那些深埋的思念,化作破土而出的力量;让那些无声的牵挂,变成跨越山海的回响。当每一颗种子都带着星轨的记忆,当每一朵花都藏着未说的话语,所谓永恒,便不再是遥不可及的传说,而是藏在烟火人间的寻常,在每一阵风里,每一滴雨里,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轻轻流淌,直至岁月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