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崖下血衣(2/2)

几匹野狼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一旁,肢体残缺,皮肉外翻,显然是遭遇了更为凶猛的野兽,死状极为惨烈。

而在那滩血肉旁,隐约能看到一具人形轮廓,身上同样覆盖着破碎的衣物,被鲜血与泥土浸染得发黑,早已看不清原本的颜色。

小龙女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她踉跄着冲过去,脚步踉跄,几次险些被乱石绊倒。尹志平心中一紧,连忙跟上,目光落在那具“尸体”上,瞳孔骤然收缩。

郭芙也跟着跑了过来,嘴唇哆嗦着,脸色惨白如纸,指着那具“尸体”,声音带着哭腔:“龙姑娘……你看……那衣服和刚刚的一样……”

小龙女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破碎的衣物,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她认得,那是她当年在古墓中亲手为杨过缝制的素色内衬!

那年杨过初入古墓,身形尚小,她熬夜裁剪布料,用最细的丝线缝制,领口处还绣着一朵极小的雪莲,那是她独有的针法。即便后来杨过有了新的衣衫,也始终将这件内衬穿在里面,视若珍宝。

而此刻,这件承载着她无数回忆的衣衫,却破碎不堪地覆盖在那具面目全非的躯体上,上面的血迹早已干涸发黑,雪莲刺绣也被血渍浸染,模糊不清。

“过儿……”小龙女喃喃低语,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她缓缓蹲下身,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那衣衫,却又在半空中停住,指尖剧烈地颤抖着。

她不敢碰,真的不敢。生怕这一碰,就会将那个残酷的事实彻底钉在心头——她的过儿,那个在古墓中与她相依为命、陪她度过无数清冷岁月的小徒弟,那个会缠着她喊“姑姑”、会为她摘最鲜的花、会用稚嫩肩膀护着她的少年,真的不在了。

旁人只道她清冷寡情,却不知早在古墓出逃的那一年,杨过眼底的炽热与纯粹,便已悄悄融化了她冰封多年的心湖。那是她此生第一次尝到心动的滋味,是懵懂的依恋,是纯粹的欢喜,是超越师徒名分的情愫暗生。

杨过是她的初恋,是她灰暗生命里唯一的光,若没有尹志平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他本该是她此生唯一的归宿。即便后来历经波折,师徒之情早已沉淀为骨血相连的亲情,这份牵挂与守护,也从未有过半分消减。

在这种极致的痛苦下,小龙女居然不哭了。那并非麻木,而是痛到了极致,早已冲破了身体的感知界限,化作一片死寂的荒芜。五脏六腑似被无形的手揉碎,却发不出半分声响,只剩空洞的麻木在四肢百骸蔓延,连呼吸都带着金石般的钝痛。

尹志平望着那片模糊的血肉,瞳孔骤然紧缩,心头猛地一沉——难道杨过真的死了?不,不可能!

他来自百年之后,看过太多影视剧中的狗血桥段与反转戏码:那些被宣称殒命的角色,或许只是假死脱身,或是被人掉包尸体;哪怕摆在眼前的是冰冷的躯体,甚至经过所谓“dna比对”的铁证,都可能是精心设计的骗局。

他的思维终究与古人不同,没有那般容易被表象困住。看着小龙女悲痛欲绝的模样,尹志平既心疼又焦灼,连忙稳住心神,上前一步想要劝慰,却又怕触碰到她此刻脆弱的神经。

他盯着那片衣衫反复打量,布料边缘犬牙交错,满是粗糙的撕裂痕迹,纤维凌乱地外翻,沾着泥土与暗褐色血渍,怎么看都是被山中野兽撕扯啃咬过的模样。

翻来覆去查看半晌,竟无半分人为刀剑切割的规整纹路,只觉一团迷雾笼罩心头,根本找不到丝毫头绪。

郭芙踉跄着站到小龙女身边,目光触及那片模糊的血肉与撕碎的衣衫,心头猛地一揪。

她与杨过自幼相识,纵然常年针锋相对,可此刻见他落得这般下场,一时之间也是五味杂陈的难受。

之前的愧疚再次翻涌,可她偏要硬撑着——此刻绝不能表现出半分动容,甚至一滴眼泪都不能落。

她怕自己的软弱会露了破绽,更怕小龙女看穿她心底的亏欠,只能死死抿着唇,将所有情绪都压进眼底深处。

那具“尸体”的头颅早已被野兽啃噬得面目全非,根本看不清样貌,只剩下一团模糊的血肉与碎骨,令人不忍卒睹。

可就在“尸体”边,赫然躺着两把剑——剑身莹润如玉,剑柄上缠绕着的素色丝线眼熟至极,正是小龙女与杨过当年在绝情谷共得的君子剑与淑女剑!这对剑曾是二人情意的见证,如今却孤零零地躺在血泊旁,更添凄楚。

郭芙见状,连忙快步上前拾起双剑,快步走到小龙女面前递过,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同时转头死死盯着尹志平:“龙姑娘你看!这可是你与杨过的佩剑!如今人证(我亲眼所见)、物证(血迹、衣衫、双剑)俱在,他还敢狡辩?分明就是他杀了杨过,夺走佩剑丢弃在此!”

这对剑,他们曾一同练剑,一同闯荡江湖,剑身上承载着他们太多的欢声笑语与深情厚谊。如今,双剑依旧,人却已阴阳两隔。

小龙女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捡起那对剑,剑柄上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度,仿佛是杨过最后的余温。

“过儿……你怎么能……怎么能丢下我……”小龙女抱着双剑,失声痛哭起来。她的哭声凄厉婉转,如杜鹃泣血,听得人心头发酸。多年的相伴,多年的等待,多年的深情,此刻都化作了泡影,让她如何能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