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美男计(2/2)
赵志敬闻言皱眉,刚要推辞,却见尹志平望着李莫愁,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
他实在不解——李莫愁向来独来独往,从不屑与旁人联手,何况金世隐背后有黑风盟撑腰,势力庞大,以她的性子,纵使吃了亏,多半也会选择隐忍布局,而非这般急切地拉人共险。
尹志平终究还是问出了口:“李仙子邀我同往,当真只为报复金世隐?”
李莫愁抬眼时,烛火恰好跳了跳,映得她眼底的锐气忽明忽暗:“我知二位要去襄阳报信,可这金世隐背后牵扯着金国余孽的阴谋,甚至动摇了皇权。早一日除他,南宋便少一分隐患。”
赵志敬听得直皱眉,刚要开口,却被尹志平用眼神按住。李莫愁这番话半真半假,报仇是真,除害也是真,可那语气里的急切,倒像是藏着更深的缘由。
“李仙子既如此说,我等自当相助。”尹志平话锋一转,“只是不知,令徒洪凌波何在?方才一路奔逃,并未见她。”
尹志平本是随口一问,却见李莫愁猛地攥紧袖口,方才的从容荡然无存,声音发颤:“凌波……她被金世隐擒了。”
赵志敬咂舌:“原来是为了救徒弟……可这明摆着是诱敌深入的局,咱们跟着去,不就成了陪绑的?”
李莫愁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没反驳,只是转向尹志平,声音低哑了几分:“我本不想拖累二位,可凌波她……她性子单纯,被金世隐哄得晕头转向,怕是早已信了那厮的鬼话。若去晚了,怕是……”
尹志平见李莫愁话音发颤,尾音里裹着的焦灼不似作伪,心头微动:“李仙子,凌波姑娘被擒,莫非还有别的隐情?”
李莫愁猛地别过脸:“没……没什么,不过是被那厮用了些下作手段。”
“下作手段?”赵志敬凑上前来,一脸好奇,“是迷药还是暗器?”对这些他可是非常了解的。
李莫愁瞪了他一眼,喉间哼出一声冷气:“你懂什么?”
尹志平心中雪亮,这赤练仙子天不怕地不怕,此刻这般吞吐,定是事涉私密,让她觉得难堪。
他放缓语气:“李仙子,若事有棘手,不妨明说。我等既决意同往,自当知根知底,也好设法应对。”
这话像是解开了李莫愁心头的死结。她沉默半晌,声音里带着自嘲:“说出来不怕二位笑话……那金世隐,生了张颠倒众生的脸,又最会拿捏女子心思,凌波她……是被他哄住了。”
“哄住了?”赵志敬眼睛瞪得溜圆,“那丫头跟着你这多年,受你的影响见了男人充满鄙视,怎会被几句花言巧语骗了去?”
“若只是花言巧语,倒好办了。”李莫愁冷笑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敲着膝盖,“那厮的手段高明,明明是设好的局,偏要装得漫不经心;明明想拿捏对方,偏要摆出不屑一顾的模样。”
“凌波第一次遇他,是在滁州的‘迎客楼’。那日她回客栈时被几个泼皮拦住调戏。那几个泼皮看着凶悍,实则是金世隐安排的棋子,打起来只会些粗浅把式,偏在缠斗时用石灰迷了凌波的眼。”
尹志平了然:“这般说来,金世隐是算准了凌波的行踪,特意演了出英雄救美?”
“正是。”李莫愁点头,语气添了几分咬牙切齿,“就在凌波被石灰迷眼、束手无策时,金世隐从二楼雅间走了下来。一身月白锦袍,手里摇着把玉骨折扇,看着像个赶考的书生,动手时却利落得很——三拳两脚就废了那几个泼皮的胳膊,扇柄点穴的手法,竟有几分大理段氏的影子。”
李莫愁哼了声,“他打跑了泼皮,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淡淡说了句‘姑娘下次当心’,转身就走。既不问姓名,也不留住处,倒像是随手掸掉了衣上的灰尘。”
尹志平心中暗叹,这金世隐倒是懂“欲擒故纵”的精髓。洪凌波跟着李莫愁多年,见惯了江湖男子的殷勤或觊觎,冷不防遇上这般“冷淡”的救命恩人,反倒容易上心。
“凌波那傻丫头,竟真的记挂起他来。”李莫愁的声音软了些,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她偷偷跟了金世隐三日,见他白日里与黑风盟的人议事,条理分明,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上位者的气度;夜里却独自在江边吹箫,背影瞧着竟有几分落寞。”
“这就动心了?”赵志敬一脸不可思议,“她就没想过,一个书生怎会和黑风盟扯上关系?”
“她那时早已被迷了心窍。”李莫愁道,“金世隐后来‘偶然’发现了她,非但没怪罪,反倒淡淡道‘姑娘若好奇,不妨直说,何必鬼鬼祟祟’。这般坦诚,倒让凌波红了脸,忙说自己只是路过。”
说到这里,李莫愁忽然笑了,笑声里却满是寒意:“更绝的是,有次凌波被黑风盟的喽啰认出来,双方动了手。金世隐恰好撞见,竟帮着喽啰呵斥凌波‘不知好歹’,还说‘我黑风盟虽非善类,却也容不得外人撒野’。可转身就暗中给了凌波一枚令牌,让她遇险时可凭令牌脱身。”
尹志平听得皱眉:“一边斥责,一边暗中相助?这是让她觉得亏欠了他?”
“正是。”李莫愁点头,“凌波本就觉得理亏,得了令牌后更是感激涕零,只当他是身不由己的豪杰。后来金世隐偶尔会找她‘闲聊’,从不提儿女情长,只说些江湖见闻,或是抱怨黑风盟的龌龊,把自己塑成一个‘被迫入局、心怀正义’的可怜人。”
赵志敬听得咋舌:“这手段,比戏文里的奸臣还厉害!”
“最厉害的还在后头。”李莫愁的声音沉了下去,“有次他们在破庙里避雨,夜里漏风,凌波冻得发抖。金世隐解了外袍给她披上,自己却靠在墙角打坐。凌波不好意思,想把袍子还给他,他反倒沉了脸,说‘姑娘若是嫌弃,便扔了吧’。那语气里的‘委屈’,倒像是凌波拂了他的好意。”
她顿了顿,指尖掐进掌心:“后来有好几次,凌波情动,想靠得近些,都被他推开了。他说‘我身有重任,给不了你安稳,莫要错付’。这般‘克制’,反倒让凌波觉得他是难得的君子,心甘情愿为他做任何事——包括……骗我来断魂崖。”
庙内静了下来,只有烛火跳动的轻响。尹志平想起洪凌波那藏着倔强的眼睛,实在难将她与“恋爱脑”三个字联系起来。
可细想之下,她本是孤儿,跟着李莫愁虽有依靠,却从未感受过真正的关怀。金世隐精心编织的“深情”与“无奈”,恰好填补了她内心的空缺。
“她到现在还以为,金世隐是真心待她,只想娶她为妻,怕我不同意才出此下策。”李莫愁的声音低哑得像磨砂,“我那日依约去断魂崖,刚到谷口就觉不对——空气中有‘软筋散’的气味。转身要走时,金世隐带着人围了上来,还笑着对凌波说‘你看,你师父果然容不下我们’。那傻丫头,竟真的红了眼,质问我为何不能成全她。”
“岂有此理!”赵志敬怒拍供桌,“这等人渣,简直该千刀万剐!”